【書評】郭強生《尋琴者》:人生的未解之謎與哀傷,難以得到解答,也難以被寬慰

  发布时间:2024-05-12 03:07:33   作者:玩站小弟   我要评论
文:張馨潔作家,著有《借你看看我的貓》、《你是盛放煙火,而我是星空》)音樂是靈魂共同的來處與去處有一些人,或說很多人,或說我,或你,在漫長的永劫裡並不信任物理上的時間,用來定義從前、往後的丈量基準,是 。

文:張馨潔(作家,書評生尋著有《借你看看我的郭強貓》、《你是人生盛放煙火,而我是未到解答也星空》)

音樂是靈魂共同的來處與去處

有一些人,或說很多人,謎與或說我,哀傷或你,難得難被在漫長的寬慰永劫裡並不信任物理上的時間,用來定義從前、書評生尋往後的郭強丈量基準,是人生某段重大經驗的出現與消亡。某個人離開之後,未到解答也他們便活在剩餘的謎與時光裡,餘生染著交會後的哀傷餘溫,以及遺憾。難得難被

《尋琴者》中的調音師,也是活在這樣的紀年之中。

那些生命裡無法被取代的經典,深入肌理血液的愛戀,無法被復刻的經驗,是經過怎麼樣的機制被確認,以及為人所信仰呢?是因為那些事物出現的次序與時機,讓他們佔盡了優勢,還是因為那是靈魂的相互吸引,只要他們出現了,人們就能夠察覺?若這是種難以定義,出自於情感的經驗,我們又何以甘於受感受支配?人們真的能夠清楚的知道自己在追求,或者真的清楚自己在等待什麼嗎?

為了音樂,靈魂放棄了自由

《尋琴者》的開頭說了這麼一個故事:起初,能夠自由遊歷、穿梭在各個時空之間的靈魂,不願進入會被衰老病痛折磨的肉體,於是神略施詭計「讓天使們開始演奏醉人的音樂。那樂聲實在太令靈魂們陶醉了,都想要聽得更清楚一點。然而,能夠把那音樂聽得更清楚的方法,只能透過一個管道,那就是人類的耳朵。神的伎倆因此得逞了,靈魂從此有了肉體」。為了音樂,靈魂放棄了自由,被賦予形體,來到人世歷劫。

肉體成為鐐銬以後,靈魂才知道所謂的苦痛,是如此的多層次,不只是醫學儀器測得出來的病痛,每個人還有不為人知的內在掙扎。如同鋼琴有著兩百多根琴弦,每根平均要承受七十公斤的張力,一架鋼琴所有的弦至少承載著一千四百公斤的重量。

「鋼琴發出的音色是如此悠揚,但鋼琴的本身卻總是承受著巨大拉力的痛苦。調音師與演奏家的差別,或許就在於對這個物理事實的不同感受上。」從第一章開始,身為調音師的主角胡以魯,在了解鋼琴結構、與旁觀他人情感的基礎上,以近乎全知的敘述林桑喪妻後的生活與內在狀態,他像是生活中的幽靈,置身局外卻又彷彿能綜觀全局。

林桑在酒會上認識小提琴演奏家愛米麗,兩人相差二十歲。與愛米麗的婚姻是林桑的第二次婚姻,然而結婚四年後,這位年輕的妻子便罹癌過世。愛米麗死後,林桑苦惱著不知如何處理她經營的音樂教室,過程中認識了長期與愛米麗合作的調音師,兩人藉著討論音樂教室的存續與緩解對愛米麗的思念,開始產生交集。

調音師看遍各式的鋼琴,也旁觀過各樣的關係。當他說起製作鋼琴的故事,彷彿是對一種祕教的朝聖之途,他說人們走進森林然後挑選出一棵壯茂的樹,由伐木工將樹砍下,送進木材廠後「設計師開始為它規畫音箱與音響板,木匠與鍛冶師傅開始動工。一根弦接一根弦,一個螺絲接一個螺絲,擊弦系統有了,飾著渦漩花紋的琴身有了,然後是調音師出現,為它做最後的整音」。一根、一個螺絲、一個花紋⋯⋯最後彷彿是調音師為琴身吹入一口氣,注入靈魂。

一架架背負著壓力的鋼琴,如同一副副肉胎凡身。

然而調琴師從不對琴帶有過分浪漫的想像,他同時理解鋼琴背後機械式的原理,雖不否認一架鋼琴有它所獨有的靈性,但也清楚世上的每一架鋼琴都並不完美,都有音差。

「說穿了,人類也是另一項天生就不完美的物件而已。我們不也同樣是用靈魂與神聖、愛與美⋯⋯這些抽象的字眼去包裝它?文明不總是在訓練我們,對許多事物根深柢固地崇敬就好,不容再懷疑?」琴與人都帶有差異與缺陷,調琴師比誰都深諳此理。

林桑送給愛米麗平台式史坦威鋼琴,換掉她原來的直立式貝森朵夫。平台式的鋼琴對於林桑而言滿足了一種虛榮,然而愛米麗始終對於其中的音色不甚滿意,感到沮喪與憤怒,反覆請調音師調整。這些事情直至愛米麗逝後,林桑才從調音師口中得知,從而內疚自己對於妻子終究理解有限。

事實上婚姻關係中各樣的深層問題,掩藏在平穩的表象下,愛米麗只是不快樂,問題不在於鋼琴。

軀殼是靈魂相互靠近的阻礙

《尋琴者》透過音樂、鋼琴對情感進行多層的隱喻。

愛米麗逝後,調音師持續照顧她的史坦威鋼琴,彷彿「只要不讓那架史坦威被荒廢,就可以阻止無法描述的一種惘惘慢慢向自己逼近」。只因他也有一架正在尋找的史坦威,那座琴代表著一段難以割捨的深刻經驗,讓他往後的人生,都擺盪在他與鋼琴師Joseph分道揚鑣後的餘波中。

Joseph是知名的少年演奏家,年輕的調音師也曾被老師視為音樂天才,在老師的引薦之下,向Joseph學習。那個夏日,他們在演奏家陰暗陳舊的老屋裡,以他那架華麗的史坦威練習琴藝。鋼琴家返回紐約前,將舉行一場演奏會,計畫與少年調音師進一首輕鬆的四手聯彈,他興奮又期待,兩人同性之間的曖昧情愫,隨著情誼逐步地醞釀。

然而,某個夏日午後,一位金髮的男子意外的出現,讓那首四手聯彈最終成為了無法實現的承諾。少年調音師瞥見鋼琴家與訪客熱切的相擁與接吻,憤而刮傷了史坦威鋼琴,逃出琴房,從此與鋼琴家再無聯繫。

Joseph的史坦威鋼琴如今在何方?尤其在Joseph年少早逝後,鋼琴更是這份情感的延續。當調音師發現愛米麗,在與林桑的婚姻中還愛著其他人,他似乎能看見她的孤獨,同時也有著對於背叛者的疑惑,這份複雜的情感與微妙的對位關係,調音師對愛米麗益發想要親近、探究。在愛米麗逝後,調音師謹守著這份祕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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