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芬伶《情典的生成》:《小團圓》與《房思琪的初戀樂園》,以愛為名的誘姦與才子佳人情結

  发布时间:2024-05-18 14:41:33   作者:玩站小弟   我要评论
文:周芬伶【禁果與樂園──《小團圓》與《房思琪的初戀樂園》中的文學與疾病雙重隱喻】前略)以愛為名的誘姦與才子佳人情結男女因生理構造差異,在性行為和其他動物無異,陽具以插入為主,以授精為導向,這種入侵的 。

文:周芬伶

【禁果與樂園──《小團圓》與《房思琪的周芬初戀樂園》中的文學與疾病雙重隱喻】

(前略)

以愛為名的誘姦與才子佳人情結

男女因生理構造差異,在性行為和其他動物無異,伶情樂園陽具以插入為主,生成以授精為導向,小團這種入侵的圓與誘姦與動作,無論在什麼樣的房思狀況下,都會讓初次目睹的琪的情結女性震驚,不管在婚姻中,初戀或有較長的愛為熱身,都不會是佳人愉悅的,就像九莉的周芬第一次,她是伶情樂園深愛他的,但性行為的生成怪異還是讓她吃驚,且疼痛;而房思琪的小團第一次則被陽具塞入口中,她覺得自己被「弄髒」了。圓與誘姦與

女性的第一次以處女膜破裂落紅為主,「插入」、「破裂」、「落紅」都是破壞性、毀滅性的語詞,如果還有位階與輩分的差異,那產生的奴役感與屈辱感更深,這些都將毀滅女性的主體性,而淪為客體或他者化。性愛是奴役的王國,女性身體一再被插入與弄髒,自我粉碎;如性愛的操縱者一再強調這是愛。那麼客體可以自欺這是為性而愛的,或者為愛而性,如果騙不過自己,那自己就淪為性奴役王國的奴隸,因此落入性/愛的無間道。

無論是什麼樣的破處看起來都像誘姦,哈代的《戴絲姑娘》或齊克果《誘惑者的告白》、納博可夫的《羅莉塔》,以男性的角度來寫誘惑者的心理,然而女性在此書寫中是客體,她們真正的心聲為何?就算在女性意識發達的二十世紀以及現在,被誘姦的女人仍保持沉默,她們是「無人聞問的個體」,書寫也在黑暗大陸之中,更何況菁英才女,要揭露這件發生在自身的事件,需要冒著多大的危險,那將讓她們的優勢化為不堪,因此只有以文字翻轉弱勢,獲得一點自尊,這也是這兩個作家的書寫,勇敢與瘋狂之舉,因此特別值得注意。

然文字與肉體交織的雙重誘姦,這是「文學少女」最大的酷刑,當「說愛如說教」、「做愛如作文」,是文學的也是愛情的,或沒有了愛情也就失去文學(語言),這種「愛失禁」是文學病也是心理病,那一場又一場的性愛,如靈魂的絞肉機,少女被愛與語言囚禁,是從囚禁到文學,以及文學如何被誘姦,再到被囚禁的過程。這是文藝少女最為恐怖的惡夢,如寧喬愛玲所說「對文學的追尋同樣也逃入監禁的一種自我圈禁」。[1]

誘姦者以愛為名,卻只是片面要求被誘姦者,而男性需求是越多越好,這樣不對等的愛情,很快就會破局:

九莉想道:「他完全不管我的死活,就知道保存他所有的。」

她沒往下說,之雍便道:「你這樣痛苦也是好的。」

是說她能有這樣強烈的情感是好的。又是他那一套,「好的」與「不好」,使她憎笑得要叫起來。[2]

九莉要之雍作選擇,他說「要選擇就是不好」,九莉覺得這是瘋人的邏輯,這一段兩人倒說相當一致,只是胡說得更多:

愛玲道:「美國的畫報上有一群孩子圍坐喫牛奶蘋果,你要這個,便得選擇。美國社會,是也叫人看了心裡難受。你說最好的東西是不可選擇的,我完全懂得。但這件事還是要請你選擇,說我無理也罷。」她而且第一次作了這樣的責問:「你與我結婚時,婚帖上寫現世安穩,你不給我安穩?」

我因說世景荒荒,其實我與小周有沒有再見之日都不可知,你不問也罷了。

愛玲道:「不,我相信你有這樣的本領。」她歎了一氣、「你是到底不肯。我想過,我倘使不得不離開你,亦不致尋短見,亦不能再愛別人,我將只是萎謝了。」我聽著也心裡難受,但是好像不對,因我與愛玲一起,從來是在仙境,不可以有悲哀。[3]

當博學女子碰上博愛男子,必然會碰上「沒有選擇」的難題,或者「他有很多選擇」而「我沒有選擇」的難題,最後導致分手,時過境遷,多年之後才醒悟,自己只是眾多玩物之一,而愛情的動機遭到質疑,或誘姦或獻身或強姦,而以文學的話語開啟的對話,卻以謊言作結,這讓女方痛苦不堪。如張娟芬所說:

誘姦犯持以相誘的,不是別的,正是歷史、文學、藝術;真、善、美。房思琪像一個虔誠的教徒遇上了神棍,他對更高價值的信仰,被代理人給中飽私囊了。接下來有兩種可能的走法,其一是小說末尾劉怡婷的體會,「她恍然覺得不是學文學的人,而是文學辜負了她們」;也就是:信仰錯了。其二是林奕含在最終錄影裡問的,藝術豈能容忍巧言令色;也就是:信仰沒錯,神棍錯了。林奕含說話語氣溫婉,但只有說到巧言令色這一段,略微激動起來。在我聽來,他對李國華或胡蘭成說的是:你們這些欺師滅祖的傢伙。他寫《房思琪的初戀樂園》是清理師門,把文學的正典重新在自己手上建立起來。[4]

這裡是才子佳人(始亂終棄)的經典加上文學的經典,雙重的神話,多重的枷鎖,最後被語言弄捆綁而至瘋狂。有種說法:「強姦沒有性欲高潮,這是一種進入人體內的快速手淫。這不是性的,而是傷害。」[5]雖然傅科認為被強姦或誘姦有時還樂在其中,他舉波蘭斯基誘姦小女孩,當事人還打電話跟朋友討論這件事。有許多被性侵的人,可能當時渾然不覺,通常是多年後才感到傷痛。這種創傷也是延遲性的。


當誘姦被解釋為愛的一種,「愛上誘姦犯」這組語詞是有病的,作者也自知這說服不了自己,她們這樣自我洗腦,因之最後陷入瘋狂,語病與疾病同時存在。因此作者的譴責意味十分濃厚。

追溯張愛玲的一生,很複雜也很單純,不斷遷移與流動,造成寫作題材與文風轉變:國籍與身分轉變,讓她越走越在主流之外;家族陰影與才子佳人傳奇,成為她書寫不盡的泉源。

這是一種深度傷害造成的極度匱乏,更需要愛的理由,遭性侵的受害者,強迫自己相信對方愛自己,自己也是愛他的。甚至生出「絕配」、「超越世俗」的愛那種想法,這也是才子佳人的情結在支撐著受害者。

這讓張愛玲的小說與傳統小說有了承先啟後的關係,上接話本、章回,尤其是話本小說的才子佳人與骨肉離散故事,充滿底層的生命力,而在敘事藝術與境界的追求,直接受《紅樓夢》影響,如同曹雪芹與《牡丹亭》、《金瓶梅》的傳承關係。是為古代跨到近現代的重要聯結。

張與宋氏夫妻三人的年齡相近,家庭背景有許多相似之處,最大的交集是文學、英文、上海,在人生境界上,宋氏夫婦的宗教背景,讓他們常有忘我利他的情懷,對朋友更是肝膽相照。也就是說光宋一人已是奇人奇才,卻碰上另一奇人奇才結成夫婦,結識另一奇人奇才張愛玲,在先天上就屬奇緣。然張沒有宋氏夫婦的無私情操,對一向強調自私的她,從此有了人生境界追求的改變。

溫暖的家庭、犧牲奉獻的精神、融洽的人際關係,這都是張未曾擁有的東西,有才氣的人她見多了,大多自私無情、家庭破裂或關係惡劣。但有才氣又會生活與付出的才子才女,這是她從未見過的,現在她更嚮往這些,這也是她到美國之後,選擇賴雅的主要原因,在情操上,賴雅對朋友的無私、熱情,不是另一個宋氏夫婦嗎?

她的生活轉正之後,自然要發出「道德」的譴責書,經過時代變遷,才子佳人故事已成陳腐的套路,當博學的文學天才碰上博愛的「無賴」中年男子,創造另一種才子佳人文本的變種,它帶有濃厚的道德譴責意味。

而林卻在來不及遇到真正的知己前崩毀,她只有倒寫才子佳人故事,是對張胡戀或文本的顛覆,也是對文學與愛情的雙重瓦解,主要是裡面只有性,而沒有愛,或者說感覺不到愛,只有壓迫與誘騙是真的,與張相比,她更為不幸。

噤聲的女人——在陽具中心下失去話語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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