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移工走進菜市場(下):在台灣幫雇主做飯十多年,如今她最想煮菜給自己的兩個小孩

  发布时间:2024-05-16 09:37:06   作者:玩站小弟   我要评论
編按:本文為系列文章,上篇請見:當移工走進菜市場上):11年下來她中文流利,但曾經上市場卻買不到一盒番茄走進傳統市場,老闆吆喝叫賣,機車鑽過人群,菜籃撞擊菜籃。這裡熱情,粗獷,混亂,直來直往時也偶有摩 。

編按:本文為系列文章,當移多年的兩上篇請見:當移工走進菜市場(上):11年下來她中文流利,工走雇主個但曾經上市場卻買不到一盒番茄

走進傳統市場,進菜今最老闆吆喝叫賣,市場機車鑽過人群,下台想煮菜籃撞擊菜籃。灣幫這裡熱情,做飯自己粗獷,菜給混亂,當移多年的兩直來直往時也偶有摩擦。工走雇主個One-Forty特別企劃「當移工走進菜市場」邀請兩位學生Titinih帝妮(以下簡稱Tiny)、進菜今最Risca Era Ardiana(以下簡稱Risca),市場在週末假日來到台北雙連菜市場。下台想煮一起買菜、灣幫做菜,做飯自己也分享她們的飲食經驗;在活動與訪談的過程中,我們從買賣看見台灣人情,從料理看見移工故事。

上篇文章,我們跟隨Tiny、Risca在雙連菜市場度過一個早晨。時序接近中午,我們抵達附近廚房,與兩位移工一起完成幾道他們拿手的台灣與印尼料理:蝦仁冬粉、Gado Gado(印尼沙拉)、Martabak Manis(印尼甜煎餅)以及Es Cendol(珍多冰)。卸下工作身份,繫上圍裙,Tiny與Risca在忠於自我的調味中,向我們展現更真實的自己。

GWC9484Photo Credit:One-Forty

童年沒有瓦斯爐

白蝦倒進鐵盆,剪刀劃過蝦背,一走進廚房,Tiny迅速在水槽前就定位,處理蝦殼與腸泥。這天她要做的蝦仁冬粉,是來台灣之後學會的中菜,做法簡單、擺盤好看,是她最喜歡做的台灣菜之一。冬粉煮過、擺上蝦仁蒸熟之後,撒上細蔥蒜末、熱油爆香,上桌紅綠交錯,冬粉鮮美。

在台灣十幾年來,她經常看著電視播著阿基師的料理節目,腦中記下一道道食譜。「從小我就很喜歡『看』。看別人煮菜、做事情⋯⋯,也不會問問題,就是一直看。」看得多看得久,許多事情默默就學會了。

第一次下廚,Tiny才9歲。當時,父親在鹽田工作、母親每天扛著一大袋衣服外出兜售,都是日曬雨淋、早出晚歸的勞力工作。有一天,家裡只有Tiny一人。愛看媽媽做菜的9歲女孩自己走進廚房,腦中回想前一晚母親的料理步驟,開始複製出一盤盤菜,炒飯、煎魚、Sayur Asam(印尼酸辣湯)。

1980年代,Tiny的家鄉連瓦斯爐都不常見。灶上生火炊煮,端菜上桌時,鼻子總是燻得黑黑的。炒鍋厚重,油溫灼熱,很難想像,那是一個9歲女孩廚房的起點。她作為長女,就是在這個年紀開始打理家務、煮飯給父母和兩位哥哥;媽媽生下小女兒後,也幫忙照顧小她15歲的妹妹。

15歲那年,母親的朋友將兒子做媒給Tiny。「原本我不想嫁。我告訴媽媽,學校的書還沒讀完。但家裡沒有錢,媽媽跟我說沒有辦法。」一個月後,Tiny嫁給了大她十歲的陌生人,搬離家裡和丈夫一家人居住。夫妻新婚,里長送他們一罐瓦斯。那是Tiny第一次使用瓦斯爐。此後十多年,她每天做飯給丈夫一家人吃。丈夫的弟弟妹妹,甚至鄰居,知道她廚藝好,都喜歡吃她煮的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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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iny在台灣學會的中菜蝦仁冬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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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多年後,Tiny在配備電子爐具的台灣廚房裡,用一把美工刀大小的小刀,切開堅硬的高麗菜、紅蘿蔔,將十幾顆紅蔥頭剁成細末。小刀的靈活與強韌,像眼前的她。看著Tiny炸一鍋油蔥酥、將番茄削皮捲成裝飾的紅花,我們不斷發出各種驚呼。Tiny只是平靜微笑,告訴我們,女兒小時候生日,她也自己做蛋糕給女兒。沒有烤箱的日子,在平底鍋上煎蛋糕,是清苦生活裡,她對女兒的愛。

給父親的20元

Risca一手握著整朵紅蔥頭,另一手刀子慢慢劃進底部,熟練地去掉紅蔥的外衣。「剛開始學拆蒜頭,常常割到手。媽媽告訴我,蒜頭如果不好拆,拿到外面曬太陽,曬乾之後,不用刀子就能剝開。」

不同於Tiny,Risca是來到台灣之後,才開始學會做菜。在印尼家裡有母親下廚,然而家境窮困,從小Risca很少吃到豐盛的菜色。母親賣炸甜甜圈,父親當公車司機,薪水按當天乘客數量計算,收入微薄也不穩定。回憶童年的餐桌,寬裕一點的時候,配菜是豆腐跟雞蛋,窮一點的時候,都是白飯拌著一點鹽巴吃。如今腸胃不健康,Risca猜想,很可能是小時候不正常飲食留下的病灶。

GWC9589Photo Credit:One-Forty

17歲高中畢業,Risca希望來台灣工作幫家裡賺錢。然而移工來台灣,要支付台幣6萬8千元的仲介費,對Risca家庭而言是無法想像的數目。母親反對之下,Risca還是先在當地的銀行找一份工作。家鄉貧窮,銀行做的不是理財融資,而是維持更單純的借貸關係。每一天,Risca的主管給她一份名單,Risca要照著名單上的住址,挨家挨戶敲門、請客戶還錢。如今回憶那段經歷,Risca一邊拆開紅蔥,一邊說太辛苦:「客戶不還錢,還會罵我。他們說就是沒有錢!怎麼還?每天收不到錢,我還要寫報告給長官。」

在銀行,薪水依然不足以供養家庭。眼前溫吞緩慢的Risca,當時迅速堅決地擲下賭注,和父親商議賣掉房子,支付來台灣的仲介費,一家人則搬去和祖父母居住。五年後的今天,她贏了這場投資,讓印尼的父母蓋了新房子,供弟弟升學到高中,幫助家庭脫離貧窮。

「以前鄰居常常罵我們,因為我們窮欺負我們。現在我很驕傲,我在台灣賺錢,讓爸爸媽媽有房子住。」

來台灣之前,Risca的父親幫她準備了很多泡麵放進行李。剛到台灣、還沒領到薪水的那陣子,Risca幾乎天天吃泡麵。送Risca到機場那天,父親將錢包裡僅剩的1萬印尼盾塞給Risca。一萬印尼盾,換算台幣大約20元,是讓Risca來台灣的路上餓的時候買一個麵包吃,也是父母僅剩的積蓄。在飛機上,Risca一心掛念沒有錢的家人,晚餐要吃什麼?那20塊,她始終沒有用到。在台灣三年後回到印尼休假,她將20塊還給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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