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你》導讀：「坐禪一無是處」——澤木興道禪師的禪法

文：林佩瑩（本書譯者，國立政治大學宗教研究所助理教授）

【導讀】「坐禪一無是致導處」——澤木興道禪師的禪法

澤木興道禪師（一八八○∼一九六五）是一位非常特別的佛教人物，自一九二○年代開始活躍於日本昭和時期（一九二六∼一九八九），讀坐道禪對於日本禪宗的禪無處澤禪法現代發展，扮演了重要的木興角色，而他之所以如此獨樹一幟，原因很可能與他特殊的致導人生經歷有很大關聯。關於他的讀坐道禪生平傳記，更詳細的禪無處澤禪法敘述可參閱本書所收錄之內山興正禪師所作的序文，此處僅補充幾件特別值得思維之事。木興

首先，興道禪師幼年坎坷，致導七歲失去雙親後，讀坐道禪因領養他的禪無處澤禪法父母之緣故而與特種行業共居，在這種複雜的木興環境下生活，看盡了社會的黑暗面，因此青年時期便決意出家。十六歲時逃家，最終走到日本福井縣的永平寺。此寺院正是日本曹洞宗的總本山，由道元禪師（一二○○∼一二五三）創建於寬元二年（一二四四年），從此他也就和道元禪師的禪法結下深刻的法緣，即便後來興道禪師遊歷各方道場，和不同宗門的高僧學習佛法，最令他傾心者始終為其不變初衷，即道元禪師之「只管打坐」的禪法。二十歲剃度為僧，隨即便遇見笛岡凌雲（一八四五∼一九二三）禪師。

興道禪師見到凌雲禪師，就彷彿親眼見到道元禪師重現，因而更加深化他對於曹洞宗門的信心，而這段時間的學習也奠定了興道禪師日後禪坐所需的典籍知識。較為不幸的是，處於時代的洪流之中，興道禪師隨後經歷了六年的從軍生涯，中斷了僧人的身分，待戰爭結束，才又再度回歸佛門。在興道禪師後期的談話當中，包含本書所收錄之語錄，每每提及戰爭之處，他總是對於人們互相征伐的行為嘲諷不已，想必是經歷戰爭後的興道禪師發自內心深深的感慨。

興道禪師對於禪修的篤行深厚，因此他說自己是一個「將一生浪費在坐禪的人」，他經常表述自己「僅僅是坐禪」、「坐禪一無是處」。而這樣的禪法便是承襲自其宗祖， 即道元禪師所教導的「只管打坐」， 也作「祇管打坐」。永平道元禪師於宋朝時代到中國求法， 在天童寺如淨禪師（一一六三∼一二二八）座下學禪，承繼曹洞宗法脈。道元禪師回到日本後，在福井縣創立永平寺，成為日本曹洞宗的總本山。此時，道元禪師既將曹洞宗「默照禪」傳到日本，又開創「只管打坐」的獨特門風，因此後者成為日本曹洞宗的特色。

道元禪師所教導的「只管打坐」， 意指一心專意坐禪， 不管任何其它事物，也不管坐禪有何意義，從「無所得、無所悟」之基礎上坐禪。這樣的立場，確實是根據先前的禪宗祖師大德所傳授，這樣的思想在禪宗文集中可找得到，例如《禪關策進》所言︰「不管得力不得力，昏散不昏散，只管提撕去。」（此亦收錄在道元《正法眼藏》）；又如道元在《正法眼藏》中所道：「先師古佛云：參禪者，身心脫落也。只管打坐始得，不要燒香、禮拜、念佛、修懺、看經。」

如上述這段引文的意思是，坐禪並不需要使用公案、念佛、經典、觀想、真言來作為打坐的輔具，就僅僅只是坐禪。這樣的主張有別於「公案禪」或其他宗派的禪修方法。同時，道元禪師還有一個重要主張是，修禪者不可為自己的名利而學道，亦不為成佛而坐禪；道元主張，應該僅僅為此身、此心而專注坐禪，一心一意的坐禪，如此才能實踐「無所得、無所悟」的立場。

願意將生命全部花費在坐禪上的興道禪師，必定是一位深處禪悅的禪師，但他並沒有耽於禪悅而避居山林，相反地，興道禪師是一位獨具魅力的講法者。由於他很年輕便開始在曹洞宗的寺院中指導僧眾打坐，並且也教授道元禪師的重要著作典籍，如《正法眼藏》、《普勸坐禪儀》、《學道用心集》等等。於五十六歲時，他又被東京的駒澤大學聘請為教授，在大學中教課。也許由於很早便開始練習佈道，又因熟稔禪宗之經教典籍，他的談話內容很有深度，不時引經據典；另一方面，更為難得的是，他又能極度幽默地以日常生活觀察得到的例子應用至佛法的教學之中。這使得他的言語既銳利又親和，既讓人莞爾一笑又發人深省。

這位充滿行動力，頻頻受邀而遊歷四處、講法傳道的禪師，被稱為「無家的興道」。而他對於訓練弟子的熱忱以及遠見，使得他培育了非常重要的弟子們，甚至將佛法傳播至歐洲大陸以及英美等國。留在日本為他繼續弘揚佛法， 並整理興道禪師的語錄和傳記者， 有酒井得元（一九一二∼ 一九九六）、內山興正（一九一二∼一九九八）等弟子。而於興道禪師逝世前，承接法嗣，並遵奉興道禪師臨終之囑咐，將曹洞禪法傳播至歐洲的是弟子丸泰仙（一九一四∼一九八二）。

丸泰仙於一九六六年抵達法國後，先在巴黎一個倉庫裡落腳，為間歇來訪的訪客說法，其餘時間則坐禪，漸漸吸引了定期來學習禪修的學生，在巴黎成立第一座道場，並且於一九六七年接任日本海外布教之重要職責「歐洲開教總監」。其在歐洲弘法的十五年間，培育了重要的學生們，包含法國弟子菲利普． 庫沛（Phillippe Coupey）， 以及美國弟子羅伯特． 利維頓（Robert Livingston），他們各自以法語、英語教導與翻譯丸泰仙所教的禪修方法。

丸泰仙所創立之位於法國羅亞爾河谷的國際禪寺（Zen Temple La Gendronnière, the Loire valley）是座美麗的禪修中心，至今仍生氣蓬勃地運作著，定期舉辦禪修營。可以說，丸泰仙禪師門下的弟子，不僅使興道禪師教導的「只管打坐」法門開花結果，對於今日歐美的曹洞宗坐禪者也具有深刻影響，使曹洞宗的法脈延續至歐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