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心人》:那背後的哀傷比我想像得還要沉重,原來他的女朋友是某起宗教性侵案件的受害者之一

  发布时间:2024-05-16 22:29:54   作者:玩站小弟   我要评论
文:許皓宜、凌柏瑋「你滾啦!」王小暴皺了皺眉頭,對我咒罵了一些話。「所以我說,你到底在凶什麼?」「我凶你媽的自以為是啦!當老師了不起喔?」我沉默,繼續聽著王小暴連珠炮似地轟炸難聽的話語,只能偶爾在他罵 。

文:許皓宜、空心凌柏瑋

「你滾啦!人那」王小暴皺了皺眉頭,背後對我咒罵了一些話。哀得還的女的受

「所以我說,傷比你到底在凶什麼?」

「我凶你媽的想像性侵自以為是啦!當老師了不起喔?」

我沉默,沉重繼續聽著王小暴連珠炮似地轟炸難聽的原來話語,只能偶爾在他罵人的朋友間隙,插上一句:「我們才第一次見面,某起你到底在凶什麼?」

依照心理學的宗教觀點,激烈高昂的案件情緒通常會在20至30分鐘後慢慢消退,因此當面對他人的空心負面情緒時,倘若你能保持心情穩定地熬過前20分鐘,人那將迎來對話的背後可能性。

王小暴便是如此,20分鐘的咒罵後,他顯然有些疲累,語氣也不似開始時那般激動,況且他怎麼都無法從我這裡獲得除了「你到底在凶什麼」之外的回應,只好碎嘴了一句:「幹!你白癡喔?」就漸漸閉上了嘴巴。

我順著王小暴的視線看向他手機上的大頭貼。

「這是你女朋友嗎?」我問。

「前任啦!」他說。

「那為什麼前任女朋友的照片,還貼在現在的手機上?」

「甘你屁事啊?」

「你剛剛一直自言自語,我就不能自言自語喔?前任女朋友貼現在手機,不就是心裡還沒分乾淨的意思?」

「唉唷,你懂屁啊?」

「不然你在生什麼氣?是你對不起她,還是她對不起你?」

「幹!」

「幹嘛?」

「你真的很盧欸!」

「我都來了,啊不然勒?」

王小暴煩躁地嘆了一大口氣,把纏著紗布的頭埋進枕頭裡。

空氣終於安靜下來,剩下時鐘行進的聲音。

「聽說,頭上的傷是你自己砸的。」我說。通常安靜後,就有機會慢慢說話、好好說話。

他無語。對我而言這是好事,起碼不用擔心被他的咒罵聲惹毛。

「對老師生氣、把自己砸傷、又對我凶得要命,我猜你心裡可能很多生氣。」當我說話時,一排螞蟻正從我腳邊經過,看得我渾身發癢,「然後你房間又亂得……嘖,無法形容,讓我覺得你過得並不好。」

「雖然你媽看起來,很想讓你好好過生活。」我又補充。

「我為什麼要過得好?」

「可能因為大部分的人都告訴我,他們想過好生活。」

他又發出笑聲:「那是別人。」

「所以你不想?」我問。

「為什麼要想?」

「還是你不能?」

他語塞。

「所以你是『不能』過好生活?」我又問。

他眼神裡的火,滲進了深藍色的水。看在我心裡,體會到的是:眼前這個大男孩的憤怒裡,夾雜著濃烈的哀傷。

「我關心的是,發生了什麼,讓你『不能』過好生活?如果砸破頭也無法讓你解決那些事,你願意說一說嗎?」

面對憤怒,只能等待;面對哀傷,則發邀請。


當王小暴願意開口後,我卻沒料到那背後的哀傷比我想像得還要沉重。

首先是他的女朋友,原來是某起宗教性侵案件的受害者之一。對王小暴來說,原本該宗教的領袖是他和她心理上的重要支柱,甚至是感情鬧彆扭時,協助他們調停衝突的長輩。在這起事件被揭發前,小暴完全沒料到,原來女朋友被找去「宗教輔導」時,受到的竟是性方面的折磨與傷害。

「我甚至在想,有沒有可能是我們感情不好的時候,她去找他輔導,所以才會遇到這種事。」講到這裡,小暴又激動地要抓破自己的頭,「我一想到她受那種罪,我就根本沒有臉再活下去。」

「所以你跟這事件有關的事,都只是聽別人說、聽報導說,而不是聽她自己跟你說?」

「她就只會哭啊,我怎麼還能問她?」

「那有沒有可能是,她也覺得你很難承受,所以才沒辦法跟你說?」

「我.真.的.很.難.承.受。」王小暴幾乎是咬牙切齒,一個字一個字地吐露,眼淚跟著流了下來。

哭吧。我心裡想。

可以哭出來就好了。

我的眼淚也跟著他流了下來。

真的是種心好痛的感覺,關於年輕女孩遇上了這種事。

我試著把這種心痛感乘上一百倍,卻發現不管過去曾經累積多少諮商經驗,還是無力抵達他們心痛的境界。

哭吧,哭吧。他眼淚一直流,每一滴宣洩的都是他無法承受的罪惡感。

是無力承受的罪惡感,轉成了對周遭「大人」的憤怒與不信任;說不出口的理由,讓他看起來像個無理取鬧的流氓,卻不知我們只是共同承擔那真正的加害者所創造出來的傷。

我所能做的只有陪伴。陪伴他傾倒出這些卡在心頭上的青苔,長出一點清澈透明的力量,去陪伴他想要陪伴的愛人。


我輕輕關上王小暴的房門,看見小暴的母親踏著小碎步急急奔來;她身後的深木色書房門已開,敞露出一個在黃光下低著頭閱讀的男人。

「我兒子怎麼樣了?」母親迫不及待地發問。

男人翻頁的手停了下來,我想那是他拉長耳朵,在關心房外的我們的對話──用一種屬於傳統父親的表達愛的典型方式。

「他還好。」我真懷疑自己是否在說謊,這麼沉重的秘密,何以忍心讓那對生活和自我都極度自律的父母親得知呢?況且我才剛知曉,母親眼角那道連妝都掩蓋不住的血痕,是前幾天他們夫妻倆為小暴的事起衝突時,被父親情緒衝動下用高爾夫球杆給砸出來的。想到這裡,我將小暴的秘密往肚子裡嚥得更深一些,只簡單回答:「他應該會回學校上課,但我跟他應該會再約一些時間多聊聊。」

「喔,那就好。」聽到兒子願意回到生活常軌,母親明顯鬆了一口氣,房裡的男人也重新移動翻頁的手。

嗯,其實真相是,小暴不是自己來和我聊聊,是要帶女朋友一起;但他身為一個超過20歲的成年人,這確實是件不一定得讓父母知道的事了。

【後記】

小暴、他女友和我一起進行了數年非正式的會談工作,後來他倆結了婚,仍互相陪伴地克服那些外在侵害對親密關係的傷害。如果你參與過性侵害受害者的心理治療,便會理解那些暴力與違背意願的加害,將如何扭曲一個人的安全感和對人的信任,這些都需要仰賴長時間的自我修復和他人陪伴,才得以逐漸康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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