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安的練習:一位麻醉醫師的人間修行》:父親到底用他的生命教會了我什麼?

  发布时间:2024-05-11 19:40:53   作者:玩站小弟   我要评论
文:主動脈續命大概半年前我就注意到父親怪怪的,我發現他瘦了很多,身形有一點變成我們醫學上所謂的惡病體質cachexia),我問他有沒有哪裡不舒服,要不要去醫院做檢查?他連理都不理,我想起他曾經跟我說假 。

文:主動脈

續命

大概半年前我就注意到父親怪怪的心安習位行父,我發現他瘦了很多,練的人底用的生身形有一點變成我們醫學上所謂的麻醉命教麼惡病體質(cachexia),我問他有沒有哪裡不舒服,醫師要不要去醫院做檢查?他連理都不理,間修我想起他曾經跟我說假如他怎麼了,心安習位行父他要死在田裡,練的人底用的生不要把他抓去醫院開刀,麻醉命教麼所以我就由他繼續任性。醫師

直到兩個星期前的間修一天晚上,我在做晚課時,心安習位行父母親突然打電話給我,練的人底用的生說父親頭暈不舒服,麻醉命教麼一直噁心想吐,醫師叫我回家載他去急診。間修我回家後看到他趴在床緣拿著垃圾桶狂吐,我要帶他去醫院,他還是不肯,覺得只是吃壞肚子睡一覺就好。因為頭暈有可能是中風的前兆,我評估了一下他的狀態,覺得中風的機會不大,就只好繼續等到隔天早上。

隔天早上起來,症狀並沒有改善,因為他之前就有耳石掉落的問題,我決定帶他去看耳鼻喉科門診,父親因為關節退化,平常走起路來一拐一拐的,我叫他拿拐杖走路,他也不要,但是這次到醫院,他竟然願意讓我推著輪椅帶著他到處去檢查,可以想像這次他有多不舒服,連站都站不起來,倔強如他,現在也終於願意承認老去。

結果這一次看起來也不像是耳石的問題,醫師建議轉到急診室做進一步的評估,結果到了急診室之後,才發現他的血色素只有七.九。

父親四十多年前的時候,就因為胃出血做過胃切除手術,半胃切除的病人因為營養吸收比較不均衡,所以會有某種程度的貧血,但是也不可能低到這種程度,於是我開始幫他安排各種檢查,尋找可能潛在的出血點,因為在醫院還有一些殘存的人脈關係,每個科的技術員都對我非常好,他們在滿滿排程的縫隙裡,硬擠出時間來讓我的父親檢查,所以我在兩天之內就把一般病人要花兩個星期的檢查都做完了,我當時心裡一直想著,難道我這一生之所以成為一個醫生,就是為了在這個時候可以照顧我的父親,我想起了《地藏經》裡面,描寫目蓮救母的故事。

他做內視鏡檢的時候,我親自幫他麻醉,我期待他只是因為潰瘍或是痔瘡慢性出血,但是當內視鏡伸進去胃時,我的世界瞬間毀滅,我看到一個巨大邊緣不規則的肉芽組織,中心有一個潰瘍正在出血,這種邊緣不規則的肉芽組織,惡性的機會非常高,就像一個張牙舞爪的怪獸,正在啃噬我父親的生命,我突然意識到我們兩個這一生作為父子的因緣即將結束,我心中如鋼鐵般的巨人就快要倒下。

腸胃科醫師幫父親做了切片檢查,同時很體貼地打電話給病理科醫師,請他優先幫我父親看病理報告,病理報告如預期是惡性,這是一種半胃切除之後的併發症,胃跟小腸交界處會因為酸性的胃液跟鹼性的腸液反覆輪流侵蝕,導致細胞發生變異,最後時間夠久之後就轉化為癌症。

我開始幫父親安排住院,在路上我遇到了副院長,我們小聊了一下,才知道父親為了我的問題前一陣子還去找過副院長,叫副院長勸我回去上班,我想起我推著他走過醫院的長廊,也有一些病人同他一樣,坐著輪椅在候診區裡候診,在那一剎那,每一個病人的臉孔都變成我的父、我的母,我想起師父曾經跟我說:「這一世的家人,下一世就是陌生人,現在的陌生人,下一世就是家人,無始劫輪迴之後,眾生都是我們的父我們的母,都是家人。」現在我的父親跟那些病人一樣都需要救治,而我就有能力可以幫助他們,這是我離開醫院,念佛念法念僧以來,第一次升起了回醫院工作的念頭。

要手術的前兩天,我本來要親自帶他去住院,沒想到另一家醫院的麻醫因為確診被隔離,臨時要我去幫忙,我想說那家醫院的手術本來就不多,假如動作快一點,我應該來得及下班再帶他去醫院。沒想到那天急診手術一直加,我根本沒有辦法回去,我媽媽打電話來說他們會自己去住院,我心裡突然浮現一個念頭,想到自己身為人子,又是一個醫生,我竟然連自已帶他去住院這樣一個小小的心願都沒辦法完成,他又要自己拖著腳,走過那麼大的醫院才能找到自己的病房,而且我早就發現他生病了,我好懊惱半年前沒有堅持他一定要去醫院檢查,讓他的病情失去治療的先機,想到這裡,我就在開刀房的更衣室裡痛哭起來。

要手術當天,我陪他在開刀房的前區等待,等待的時間很漫長,我們父子兩個都沒有說話,有些來來往往的護理師認出我來,跟我打招呼,我推他進開刀房,等到一切都準備就緒,我跟他說:爸!要睡覺了,醒來的時候一切就都好了。這一次我並沒有親自幫他麻醉,因為這不是一個小手術,我沒辦法親眼看到父親被割截身體,那天幫他麻醉的都是我的學弟,都是我親自帶出來的學生,那是一幅看起來特別感恩的景象,我當初當他們老師的時候,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他們會成為我父親的麻醫,我相信我把他們教得很好,所以也很放心把父親的生命託付給他們。

我交代了學弟幾句話,他叫我放心,他會照顧我父親,就好像我平常會跟病人說「在你睡著的時候,我們會保護你」,沒想到有一天,我會從學弟口中聽到類似的話語,我離開了開刀房到恢復室去,在那個瞬間,我變回了一般病人家屬。

手術的病人睡著了,一切就不知道了,但是在外頭等待的家屬,心裡浮現著各式各樣可能的情境,我曾經幫無數的病人麻醉,見證過各種病人的併發症,也看過無數的死亡,這時候當一個病人家屬,我們有我們的軟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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