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婷《一直走就不怕孤獨了》:在育空河上你發現,什麼也不做,竟然可以是一種幸福

  发布时间:2024-05-20 22:03:03   作者:玩站小弟   我要评论
文:黃婷江湖划船的生活空白卻又飽滿。除了每日必須前行的里程數,就沒有再多必須做的事。經過整日勞動,你喜歡夜裡酒足飯飽之後,坐在營火旁望著大河悠悠,一坐一兩個小時,看天色從藍、黃、橘,漸漸轉為灰,聽著大 。

文:黃婷

江湖

划船的黃婷河上生活空白卻又飽滿。

除了每日必須前行的直走做竟種幸里程數,就沒有再多必須做的不怕事。經過整日勞動,孤獨你喜歡夜裡酒足飯飽之後,育空也坐在營火旁望著大河悠悠,發現福一坐一兩個小時,什麼看天色從藍、黃婷河上黃、直走做竟種幸橘,不怕漸漸轉為灰,孤獨聽著大地無聲,育空也光陰無聲,發現福直到蚊子多了,什麼才入帳篷安歇。黃婷河上

有夥伴戲稱那營火不知能給人下什麼蠱,每個人望著它,目光都漸漸柔和了,癡了,好久好久。火焰忽明忽暗,燒紅的炭以極緩慢的速度萎縮,終至功成身退為灰燼,也為疲勞的一天作結。

你幾乎想不起來,已有多久不曾這樣,奢侈地虛擲光陰,漫無目的,將自己融為火堆裡奄奄一息的廢柴,任憑分秒流逝、烈火燒盡,卻什麼也不做,只是放空。

在城市的日子裡,在那大排長龍的人生軌道上,你總是習慣把每天的行程表填滿:早上追趕文稿進度、下午進公司上班、晚上交際聚餐、夜半再繼續工作⋯⋯做完一件事又緊接著下一件,見完一個朋友又擔心冷落了另一個;怕時間太快,來不及學想學的東西,怕競爭太多,一不努力就要被市場淘汰⋯⋯恐懼占滿了你的意識,於是容不得生活的一點點空白,忽略了空白所能帶來的豐盛。

曾幾何時,你成了自己最不想成為的、汲汲營營的人。

在育空河上你發現,什麼也不做,竟然可以是一種幸福。

更讓你想不到的是:這樣的生活,你仍不曾感覺失去過什麼,反而,飽滿充盈。

你的手機全然斷訊,更別提網際網路,高緯度時間帶超越你的經驗法則,只能隨著日昇月落去感覺分秒的運行。你無法跟外界取得任何聯繫,好像也沒有必要,在這北美大地、育空河畔的荒野,日常生活已不是選擇,生活只是生活本身,它不倚賴你經營,也無所謂什麼目標與追求,它擺脫了責任義務、競爭衝突,僅回到一個人呼吸在天地之間的根本:活著。

生活著。

划船、炊飯、發呆、睡覺、看日昇月落,你只是這樣,自顧自地活著。

你明白了你什麼都不需要,除了一頓溫飽,和讓隔日醒來能有力氣往前划的一夜好眠。

這八天,你花了比過去三十多年加起來都還要多的時間發呆。

原來人在天地間最適合做的事情,就是發呆。

發呆時看那些樹上棲息著的形形色色的鳥,草原上曬太陽的牛羊,安靜的你體會到牠們的安靜,覺得自己跟牠們如此相似、如此接近。

終其一生僅是「發呆」和「吃」的鳥與牛羊,看似毫無貢獻,不也默默身為宇宙的一份子,讓地球和諧地運行著?

就這樣發呆,不時眺望著大河想心事,你想起十二歲時第一本讀的金庸小說,《射鵰英雄傳》第一回,有個酒店老闆曲三,跛了條腿,武功深藏不露,在臨安錢塘江畔的小酒店賣酒。彼時主人翁郭靖與楊康還沒出生,他們的父親郭嘯天與楊鐵心不時在酒店裡喝酒,談論紛亂的時局,曲三偶爾插上兩句話,都頗有見地。說完了,也不多作解釋,不管他人認同與否,就拉張板凳坐在門口,對著大江默默想他的心事。

小說裡,金庸細細地描摹著武林「江湖」的開場情境。江水浩浩湯湯,恰似具象了時光的流轉。大河滾滾不休地奔流而去,天寬地闊,夕陽西下,紅霞滿天,一間破舊的小酒館,簷下獨坐因身殘而更顯得歷經風霜的武林高手,一對深不見底的眸子,沈默裡映照出說不完的故事⋯⋯

那畫面,開啟了年幼的你進武俠小說世界的門,從此在你內心的小宇宙裡,有個世外桃源,你在那裡隱遁了現實生活的無力感。每當滯悶來襲,便想像著一個行遊江湖的人生,想像隨時可以拋開一切,萬事皆空,出走。

你沉醉於「江湖」兩個字所帶來的意象。江與湖,彷彿就是天下,概括了人一生的經歷。你曾在書上讀到,江湖一詞源於《莊子》裡寫的「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說的是在枯水中靠彼此唾液相依、才得以活下去的魚,感嘆著倒不如各自放逐於大江大湖的自由自在。武俠小說大師古龍引申:「有人的地方,就是江湖。」「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這是不是許多年來,你不斷在出走的理由?

順應著宿命,在人群中轉悠一陣之後,便會開始為無形的桎梏而感到透不過氣來。也許你總太過於認真扮演著被賦予的角色,太投入執行著被交付的任務,怕別人失望,卻沒有多餘時間停下來看看自己。你像是在滾水中煮著的雞蛋,沸騰的水啪嗒啪嗒狂冒著泡沫,急切地將你推滾在水面之上旋轉、滾動不已,看似熱鬧歡愉、眾水簇擁,實則無所適從、身不由己。

天知道,儘管目前的人生看來無可挑剔,儘管你似已擁抱著多數人渴望的理想生活,可每隔一段時間,你依然渴望逃離,渴望從人群中脫隊,背著一個包袱,像走天涯的俠客,放逐自己於莽莽江湖。不為了哪裡,只為了出去。

站在朗朗晴空下的育空河畔,山林靜謐在側,大水奔流,世界的各種生物相安無事,你孑然一身的那一刻,終於不再為了什麼而追逐,終於心中了無罣礙,酣暢無比,你看見了《阿拉斯加之死》裡的主人翁克里斯多夫所渴望看見的風景,無邊無際,在荒野間,獲得了嚮往的真正自由。

生命如河 一點一滴流過了
沒有什麼永遠不變的
至少我能 把你牢記著
愛戀如河 一生一世綿延著
你曾帶我看過最美的
在我靈魂 烙印著

野生

遠離了人群,你開始靠近人類以外的生物。大大小小的各種,在這原始的大地上悠然自得的生物。

綿延於北美大陸間的育空河,古時曾是淘金人絡繹不絕的水道,如今塵封了歷史,杳無人跡。天空、河水、山、樹連成圖畫般的風景,沈穩地在你眼前靜謐著。你身在圖畫裡,也成為天寬地闊裡的小小點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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