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林文義《南崁手記》:久流離,酒琉璃,相隔二十五年前後之書如是絕美

  发布时间:2024-05-19 03:22:28   作者:玩站小弟   我要评论
文:林文義酒琉璃液酒千古成化石,琉璃晶亮如夜星。為什麼要喝酒?何以獨酌說是一解千古愁?很多年前的台北溫州街子夜,我那時好年輕,報社小編輯追隨主管拜訪台灣大學中文系教授——送酒伴飲,悅之求字。主管如此說 。

文:林文義

酒琉璃

液酒千古成化石,散文琉璃晶亮如夜星。林文流離璃相

為什麼要喝酒?何以獨酌說是義南一解千古愁?很多年前的台北溫州街子夜,我那時好年輕,崁手報社小編輯追隨主管拜訪台灣大學中文系教授——送酒伴飲,記久酒琉絕美悅之求字。隔年主管如此說起,前後要我手持兩瓶金門大麯,散文囑咐侍酒不發言,林文流離璃相持弟子之禮,義南恭敬、崁手微笑;至今半世紀後靜思回想,記久酒琉絕美只清晰記得,隔年溫州街那株繁茂的前後:加羅林魚木。主管是散文教授的門生,但見手持老師酒後揮灑相贈的墨帖,欣然地言之——豐收如是。

膚淺的我,不諳墨帖;反倒受益的是聆聽口含菸斗,酒食之間憶說結識的,魯迅文學。

凜然的,一滴兩滴三滴……於我而言那流淌的最後之酒,不是液態,是固體的琉璃晶亮之美。我敬謹執杯,用的是日本京都帶回的「硝子」,酒琉璃,那是六旬以後深切體會的酒之美。

——長久的流離,我再也看不見,原鄉。

溫州街日式住宅老教授,感嘆的說了。

原鄉何處?菸斗如霧,他沾墨書寫。

我,終究也到了彼時之他,同樣年歲了。

酒與菸都不好,何以我耽溺呢?夜未眠。

——長久的流離,我再也看不見,原鄉。

半世紀前,教授的感嘆是無鄉可回。

半世紀後,我藉酒遣懷是原鄉如此陌生。

怎麼,認識的朋友,一個個都不告而別了?於是沒有可以閒聊、話舊的往日時光,剎那間都被生命之神悄然剝奪了……昔時多話、喧譁;今日卻默然厭語,我,也死去一半了嗎?

低頭撥弄手機,不上網、無臉書;只是相片回眸,細數歲月,合影儘笑意,獨照靜如許。那是遠的異地,這是近的原鄉,不論陌生或熟稔,明白自我,終究是放逐的沉悶,留予文字只是掩映:烏托邦的絕不可能。一框小小方型屏幕,逝去、存在、誕生……撥動的手指不再靈巧,僵硬的遲緩,關掉吧,夜更深了。

學生時代的攝影學科老師的七十歲紀念集影像——台北故宮博物院副院長的父親,也是瘦金體書道名家,悠哉的斜倚清逸、儒雅,長袍身形,俯首笑望口咬菸斗,凜冽持毫寫字的台大中文系教授,用心書寫的虔誠。那是上一代人的美質和涵養,我輩這一代人的親炙與仰慕,下一代人呢?不必持筆,手機就是神器。

夜深人靜了,抽出攝影學科老師的七十影冊,半世紀前歷歷如數的溫州街,小編輯噤語倒酒,主管敬謹求字,悅然得之的欣然……我深切回憶未忘的,竟是那株:加羅林魚木。

綠的樹、紅的花,小庭園
月光最好,雨夜點亮燭火
琉璃杯盛酒對酌影子
一個人的盛宴不孤獨
再也無話可說的從前
老人走了,孩子老了(註)
凝固的記憶酒似琉璃
酒琉璃,久流離……
不孤獨莫非是絕望
再也陌生更陌生的原鄉
請你默然喝酒別怨歎
燭火替月,夜雨蒼茫
記憶不值得自憐憂傷
琉璃杯盛酒要你遺忘

伊斯坦堡和首爾的距離有多遠?我,不厭其煩的對照航空雜誌上的飛行地圖尋索,亞洲與歐洲交壤、最東的亞洲臨海半島,萬里之遙。

我出生那年,韓戰結束——朝鮮民族骨肉相殘,二戰事實並未結束。俄、美兩個蠻橫的帝國主義瓜分日本統治五十年的朝鮮半島,戰亂喪生了百萬人命,留下多少無辜的孤兒……夜酒剎時凝凍我握杯的手掌,心竟然觸動而感傷地流下淚來,只是電視上一部土耳其電影?

——我一定會再回來,這是作為父親對女兒的允諾。(土耳其士官對韓戰孤兒說。)

再回來,竟然是五十年後了。無血緣的韓戰孤兒抵達伊斯坦堡,終於重逢幼時追隨在軍旅中喊他「爸爸——爸爸」的土耳其「父親」,相擁喜極而泣……久,流離?深夜未眠伴酒的絕美電影:《艾拉,戰爭下的女兒》。

……這是作為父親對女兒的允諾。

電影中的這句話,不也是所有父親,縱使是故作威嚴的表相,其實都內藏著最柔軟的心情;女兒,霧中、夢裡,甜笑說——我記得。

女兒記得什麼?父親何以老了更沉默?

沉默,在一杯晶瑩如琉璃似淚的夜酒。

酒,琉璃。久,流離。不心事,只茫然。

那年冬天,未雪欲雪,十二月底的威尼斯聖馬可廣場,喝完熱咖啡,導遊高喊聲驚嚇了擁擠的鴿群——還有五分鐘,五分鐘,記得準時上船(船唸成床:台式華語,一趣。)我啟身,不經意回眸,咖啡館附設藝品店的展示櫃一只淡紫淺綠花朵浮雕的琉璃盃,赫然入眼,明麗典雅的無聲輕喚——請帶我走吧!

二十年後初秋黎明前夕的此刻,手持這五分鐘前必得告別霧濛水色的威尼斯,猶然不遠處傳遞而至的貢多拉小舟,操槳手也是好歌手,高唱osolamio的離緒,彷彿依稀,卻又清晰浮現如昨日夢迴,正用威尼斯琉璃杯喝酒。

——請帶我走吧!杯子吶喊,法西斯意志如此凜冽。莫索里尼被吊死在戰後的軍事法庭上的敲鐘定案,政治如風吹過,文學則靜靜地祈待下一代再下一代接續;真切的文字——

藝術家不是一代就能夠產生。有時要經歷三代的孕育,才能開花結果。
——川端康成

蕭伯納也說過:文學比歷史真實。紙本翻頁靜心讀,今時幾人持酒伴夜?流離在往昔,酒液晶瑩也是追憶,猶若琉璃杯中盡心事;二十五年後,夜讀原鄉是中國四川宜賓的英國傳記作家:張戎新書《宋家三姊妹》。比照平路以孫中山、宋慶齡為題的平路小說:《行道天涯》都是平反歷史的相與證實。

史料印記,相隔二十五年前後之書如是絕美,那是久流離,酒琉璃,對照的美麗巧合。

註:隱地之書,爾雅出版。

書籍介紹

本文摘錄自《南崁手記》,聯合文學出版

作者:林文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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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走得很遠,請將我叫喚回來。
如果我忘記所有,請閱讀我寫過的書。
這是最後台北,最初桃園,對你的承諾。
——林文義

幾近一生,久居台北盆地的老台北人,決意在六十八歲遷居:桃園南崁。「脫北者」學習來到湖城,認識新環境,祈盼晚年的靜好生活。

《南崁手記》是在陌生的環境中,學習做新桃園人的由衷虔誠,我思故我在;真切的澈悟年少一知半解讀到哲學家笛卡兒的智慧言,其來有自。南崁溪幽幽流水,從新家陽台右望的小街盡頭,竹夢橋在燈影變換、猶如樂曲的夜色間,錯覺是京都鴨川的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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