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扮裝畫眉》選摘:這就是人在講的,牛瘦無力,人散(窮)白賊(說謊)

  发布时间:2024-05-18 22:57:19   作者:玩站小弟   我要评论
文:凌煙酷暑夏日午后陽光赤炎如火,搭在廟埕中央的戲棚如同烤箱一般,雖然周圍的帆布全掀開透風,幾台電風扇賣力的旋轉仍吹不走熾人的燠熱,光明少女歌劇團的所有團員卻習以為常,各自專注的化著妝。家鳳和愛卿並肩 。

文:凌煙

酷暑

夏日午后陽光赤炎如火,小說選摘搭在廟埕中央的扮裝戲棚如同烤箱一般,雖然周圍的畫眉謊帆布全掀開透風,幾台電風扇賣力的這人賊說旋轉仍吹不走熾人的燠熱,光明少女歌劇團的牛瘦所有團員卻習以為常,各自專注的無力化著妝。

家鳳和愛卿並肩坐在一起,人散同時手拿眉筆,窮白一手持鏡的小說選摘對鏡畫眉,家鳳是扮裝小生,畫的畫眉謊是粗挺的劍眉;愛卿是苦旦,描的這人賊說是細彎彎的柳葉眉,一道眉描完另一道才描一半,牛瘦卻被乍響的無力手機聲嚇了一跳,她看了一眼手機的人散來電顯示,立刻遞給家鳳說:

「妳接。」

家鳳看她一眼。「誰打來的?」

愛卿沒好氣的回答:「銀行。」

家鳳拿起電話丟到一邊,朝阿金大聲的埋怨:

「頭家娘啊,阿金姊,妳嘛拜託咧,閣(再)打電話返去問看薪水是什麼時拵才欲發好否?阮已經強欲予銀行煩死啊,阮的厝若予銀行查封,不就一世人住戲館予恁飼(養)?」

阿金停下抹粉的手抬起頭,一臉慘白的回說:

「妳叫我頭家娘是在詬謑(譏諷)我呢?我這個頭家娘自頭至尾攏嘛是無權無勢,妳也不是不知,錢的代誌(事情)對我講有什麼路用?」

阿金的語氣也充滿埋怨,厚厚一層粉仍掩蓋不了臉上的風霜,眼袋嘴角都下垂,只有高高的希臘鼻還筆挺著。

愛卿滿臉不悅的說:「不對妳講欲對誰講?薪水初五延到初十,初十閣延到十五,今日攏十八啊還袂看到人,阮厝的貸款無錢倘納,銀行閣一直在催,像在催魂咧,薪水若閣不發,阮只有去跳樓啊。」

「這幾個月攏是小月,戲路較少,可能較歹週轉啦!」阿龍也幫著解釋。

坐在他身邊的阿鈴眼眶深陷,一臉憔悴的模樣,卻完全無視眾人的紛擾,神情漠然的在臉上塗著粉。

家鳳嘆了一口氣,語調轉為無奈的說:

「大家攏要生活,阮嘛知曉今嘛時機真歹,頭家講欲減薪水阮嘛就嘴齒根咬咧較苦過日,但是阮會當體諒頭家,銀行是袂當體諒阮,貸款若無逐個月按時繳,阮的厝就會予銀行拍賣,焉爾就無彩(可惜)阮兩個辛苦十多年。」

阿金也跟著嘆氣說:「我知曉大家攏真困難,但是手頭也不是我在扞(打算),薪水到底什麼時拵才會當發我嘛不知。」

小旦阿綉正往頭上堆髮髻,隨口接話說:

「妳就閣去打電話問一下就知啊嘛!薪水的代誌不是阿卿尹在耳耳(而已),阮嘛要食飯呢!」

「恁翁(丈夫)在做警察,也無差妳這份薪水食穿啊。」阿靜邊說邊往眼皮黏上長長的假睫毛。

她和阿綉都是後來才入班的演員,不像家鳳她們待了十幾年,和阿金說話總是大小聲。

阿綉用些微脫窗(斜視)的眼睛看著阿靜說:

「話不是焉爾講,薪水該領的時拵就要予人領,若無叫妳做白工妳咁欲?」

阿靜噤口不答,阿綉每次和她說話總習慣性帶有兩分敵意,同是小旦,她既年輕又貌美,對芳華不再卻又一心想演苦旦的阿綉自然形成一種威脅,扮裝時會有意無意的和她互別苗頭,為了不願惹紛爭,有時她寧可改演較不擅長的生角,把小旦讓給阿綉演,為此豆油哥常私下罵她傻。

「我看還是豆油哥打電話返去問較好啦!」阿金滿臉為難的看著豆油哥,她知道若是由她去問,肯定得不到好話。

家鳳立刻贊成:「妳啦!豆油哥妳是管事的,妳就打電話返去問予清楚,偌無誰做戲做會落(下)去?」

豆油哥綁了一條黑巾在額頭的髮際,將削得短短的披頭瀏海往後攏,細小的眼睛因為畫上粗黑的眼線而有提神作用,眼皮上塗著一層綠色眼影,配上畫紅擦白的臉頰,使她看來瘦尖冷厲的臉部神情柔和許多,她像沒聽見大家的話語一般,逕自拿著眉筆在頰上塗出一顆大黑痣,又將鼻頭抹黑,就像畫龍點睛似的將丑角的喜感浮現出來。

阿靜默默的拿出手機遞給她,豆油哥隨手接過手機打給秀香,所有人都屏息以待聽著她說話。

「秀香,啊薪水是什麼時拵才有倘發?大家攏已經柴空米糧盡啊,等這縫(檔)戲做煞(完結)?妳要講有定哦,嘸我是對大家歹交代,好啦!我知啦!」豆油哥說完電話,立刻對大家宣佈:「秀香講後日伊會來收這縫戲的戲金發薪水,叫大家免煩惱啦!」

「尚好是焉爾,不倘閣變卦。」愛卿仍有些不放心的說。

阿金心裡卻像一塊鉛,三天戲的戲金在小月時也只有幾萬塊,哪裡夠發薪水?那她和阿芬、阿龍、阿鈴不就又是兩手空空?她連給兩個女兒阿娟和阿華買些衫褲的所費都沒有,這種日子到底還要過多久?

「阿龍,去放音樂鬧台,大家準備一下欲扮仙啊。」豆油哥大聲吩咐。

「等一下欲扮什麼仙?」阿龍走向控制電器的龍邊問。

「三仙 。」

知道開台扮仙的時間到了,大家的動作都加快起來,後台顯得一片忙碌,台前卻沒半個觀眾,因為艷陽如火,來廟裡拜拜的人也顯得有些稀稀落落。

看時間到了,阿龍拿起麥克風先試音:

「喂喂,喂——麥克試驗,麥克試驗,現在咱開始欲來扮仙。」

阿金扮白鬍鬚的壽仙,豆油哥扮抱嬰兒的祿仙,大箍仔依然扮拿奏板的福仙,豆油哥見他還在對鏡子綁黑巾便警告他說:

「大箍仔,你閣焉爾跤手慢鈍,等一下若打帕(來不及),我就佮你踐(音棧,踹的意思)。」

大箍仔聞言,更加手忙腳亂起來,要戴頭盔的黑巾纏歪了,領巾也鬆掛在胸前,卻又趕緊套上黑靴。

「民國九十年,歲次辛己,農曆六月十八日,黃道吉時,由咱武德宮管理委員會舉辦慶典,敬謝大戲一棚,恭祝咱李府將軍聖誕千秋,神威顯赫,特扮財子壽三仙會一台來慶賀,祈求庇佑咱武德宮的主任委員王天福,副主任委員蔡進旺,以及眾委員和所有信徒大家四時無災,年年春,代代出著好子孫;年年富,年年賺錢起大厝,年年好,予恁大家招財又進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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