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物的情歌》譯序:塔布拉答對東方的探索與書寫,豐富了世界讀者對此一地區的文化想像

  发布时间:2024-05-18 14:53:31   作者:玩站小弟   我要评论
文:陳黎、張芬齡【譯序】東方風的夜鶯選摘)四塔布拉答第二本俳句集《花壺:抒情的解離》El jarro de flores… disociaciones líricas)於1922年在紐約出版,全書分成 。

文:陳黎、微物張芬齡

【譯序】東方風的情答對東方的探讀者對此地區的文夜鶯(選摘)

塔布拉答第二本俳句集《花壺:抒情的解離》(El jarro de flores… disociaciones líricas)於1922年在紐約出版,全書分成九輯——「在路上」、歌譯「在園中」、序塔像「動物寓言」、布拉「風景」、索與書寫世界「海景」、豐富「暗影時鐘」、化想「樹木」、微物「水果」、情答對東方的探讀者對此地區的文「微型劇」——總共62首俳句,歌譯每輯3首至12首不等。序塔像

最後一首俳句之末標有「哥倫比亞,布拉委內瑞拉,索與書寫世界墨西哥,豐富1919-20年」等字眼,應指這些俳句寫作時間、地點。他稱此書為1919年俳句集《一日……〉的「姐妹書」(libro hermano),看來他1919年在哥倫比亞時已開始構想此書。

最初,詩人試圖和第一本俳句集一樣,創作一些伴隨詩句的水彩畫——這兩張是1919年9月畫於委內瑞拉首都卡拉卡斯者:

P36_A
Photo Credit: 黑體文化提供,塔布拉答繪
P36_B
Photo Credit: 黑體文化提供,塔布拉答繪

螞蟻群登上/格列佛般,一動/不動的一隻蟋蟀(〈在小人國〉)

詩人將無怨無悔地向你/歌唱,手插在腰上——/哦,我健康食譜裡的水果!(〈水果〉)

以滿滿/兩個金半球杯的蜂蜜/解我渴(〈橘子〉)

啊,熱帶情郎在你/乳白的果肉裡,看到/他心愛的人的乳房!(〈刺果番荔枝〉)

但最終改成在每輯開頭附上畫家莫嘉德(Adolfo Best Maugard)的插圖。

此書副標題「抒情的解離」,與前一本副標題「合成詩」一樣讓人費解,還好他在此書「前言」中自己解釋說「合成詩」以及這些「抒情的解離」,只不過是被他引入西班牙語的日本俳句樣式的詩歌——他以「『發句』或『俳諧』」(“hokku” o “haikai”)指稱俳句,這也是他首次直說自己所寫為俳句。

與前一本俳句集一樣,此本《花壺》也多以鳥獸昆蟲花木自然為題材,以巧妙的比喻、曲喻,精準有趣地呈現其特徵,喚起我們對這些動植物們的同情和喜愛,但塔布拉答這本俳句集裡的詩作更從容自在、更能舉重若輕,有些則刻意不強調傳統俳句中對立元素之衝突,而淡淡描述之,有多首早已是經典:

夏日,豔紅冰涼的/笑聲:/一片/西瓜(〈西瓜〉)

黃金陽光的撞擊:/海的玻璃窗大片小片地碎裂(〈飛魚〉)

綠色的麵包鋪裡,你闊氣地展示被/驕陽烤出的金黃色,噢,熱帶的麵包!(〈香蕉〉)

建築有術的大王椰子立了/一根圓柱,它的葉子們/跟著欣然奉上了一個圓頂(〈大王椰子〉)

水仙開花時提供/黃金和象牙的/小杯盤……還有茶香!(〈水仙〉)

天真的螢火蟲潛入/最亮的月光中,而非/陰影中,躲捕螢者……(〈螢火蟲〉)

黃昏一景:/燕子,繞著月亮/進行「翻筋斗飛行」(〈翻筋斗〉)

在我看著它的那一刻轉瞬即逝,/連接天與地的一條虛線……/對它金色的啜泣,我報以歎息(〈流星〉)

燕子發出短促的叫聲,在天空中/為無窮盡的時間空間打卡、標記(〈6 p. m.〉)

飛蛾們/從牆上掉落/像時間一樣灰濛濛(〈6.30 p. m.〉)

青蛙在沼澤中/冒音樂泡泡/迸裂出一朵朵水花……(〈7 p. m.〉)

冷酷的鵂鶹對/飛往魔宴的貓頭鷹女巫咯咯大笑(〈10 p. m.〉)

時鐘似一點一點/咬嚙向午夜,它的回聲是/老鼠分針般的尾巴……(〈12 p. m.〉)

就像看齊白石畫的蜜蜂時,你會同時聽到嗡嗡聲,四十年前第一次譯讀上面第一首詩〈西瓜〉時,我們也大「吃」一驚,感覺甜意、涼意躍然紙上……

第二首〈飛魚〉讓我們每次開車在花蓮海岸公路上時,都忍不住多看幾眼太平洋上大大小小金黃的碎片,陳黎1993年出版的《小宇宙:現代俳句一百首》裡還藏了這樣一首俳句——「哪一位開玩笑的神從天上/丟下一塊透明的巨石:/盛夏破裂而燦爛的海的鏡子」。後來我們發現戲劇、小說、詩三棲的愛爾蘭奇才諾獎作家貝克特(Samuel Beckett)也譯過這些詩,他英譯的《墨西哥詩選》裡收有塔布拉答俳句22首。

上列詩作中最後五首出自由七首俳句組成的「暗影時鐘」這輯詩,相對於詩集《一日……》,或可稱為《一夜……》。塔布拉答在《花壺》前言裡提到俳人能歡笑、能省思的「混合靈魂」(alma mixta)。如果白日是幽默的時間,那麼夜晚就是冥想的時間,「暗影時鐘」是飛蛾、青蛙、蟾蜍、鵂鶹、貓頭鷹、老鼠的世界,在那裡靈魂不尋求妙想諧思,而是鑽研生存的幽暗、難解——「為無窮盡的時間空間打卡、標記」。

阿根廷作家波赫士(Jorge Luis Borges)參與建立了「絕對主義」(ultraismo)運動,主張給隱喻「最大的獨立」,縮短了拉丁美洲詩與超現實主義的距離。塔布拉答與此運動雖無關連,但他「將詩濃縮進最原始的元素:隱喻」,自由使用隱喻/意象,許多時候的確做到了絕對主義者1922年所聲言的「每一句詩都有它個別的生命,並且代表著獨創的靈視」。

〈7 p. m.〉與〈10 p. m.〉兩首讓人想及瑞典諾獎詩人特朗斯特羅默(Tomas Tranströmer)俳句詩《巨大的謎》(2004)裡響自沼澤的無厘頭歌聲與笑聲——「我興高采烈,/群蛙在波美拉尼亞/沼澤歌唱」(Min lycka svällde / och grodorna sjöng i de / pommerska kärren.);「躍出沼澤!/鯰魚笑得全身顫動/當松樹敲十二下」(Kom upp ur kärret! / Malarna skakar av skratt / när furan slår tolv.)。

不安、求變的塔布拉答在這本俳句集裡又朝新的方向前行。第一輯「在路上」包含十二首詩,可以個別讀之,但串連起來就像是微型的芭蕉《奧之細道》式俳文遊記——此處的「在路上」(De Camino)作為文學作品名稱映現書上,比凱魯亞克(Jack Kerouac)的《在路上》(On the Road,1957)早35年。

第一首詩「希望旅店」,正是上一本俳句集寫作地點,哥倫比亞拉埃斯佩蘭薩山中避暑旅店,被詩人喻為綠色山林之海中以「希望」為錨的一艘船——這「希望」似乎也安植於詩人心中。詩人告別此地,穿過群山,凝視著滯流的河水,路邊的蘑菇,他像朝聖者般步入自然,聆聽、體會其律動。

但現在自然也有其危險,「毒蛇正在過馬路!」(〈瞭望塔〉),「風暴迫近……」(〈風暴〉),還好他聽到狗吠,可供歇腳的茅舍已在望,一夜休息後繼續上路,晨光中「山路上的亂石……熠熠生輝」——這一句似乎更近唐詩而非俳句:

翡翠海中靜泊的/一艘船,/以你的名字為錨(〈希望旅店〉)

這多色的蘑菇/看起來像/日本蟾蜍的傘!(〈蟾蜍〉)

蜿蜒於地面上,突然間將自己/埋葬起來——橡膠樹的根/像一條蛇……(〈根〉)

麥穗假裝是毛毛蟲/或蝴蝶的學徒,/在麥稈頂端擺動……(〈麥田〉)

雙腳翻山越嶺六小時,/遠處一隻狗在叫……/茅舍裡可有什麼東西果腹?(〈在路上〉)

腳下銀色的乾河床/山路上的亂石/日曬雨淋,熠熠生輝(〈亂石灘〉)

夜間小路上幾乎不動的/兩道光:是貓頭鷹?/或者一輛車……?(〈…?…〉)

最後一首的標題「…?…」,非常圖象、醒目,但也精準、有創意,真像是貓頭鷹或一輛車的兩隻眼睛!塔布拉答也許希望自己和芭蕉一樣,日以繼夜,在鄉村(「貓頭鷹」)和城市(「車」)間不斷修/行。《花壺》中許多輯詩都可以像這樣讀到一些前後呼應的情節或情趣,譬如「在園中」裡相連的兩首,「晴天——:每一朵花/都有一隻蝴蝶……」;「雨天——:每一朵花/都成了淚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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