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人生中途週記簿》：年過半百最困難的不是面對自己的老年，而是處理父母的

文：瞿欣怡

選擇安養院，散文真的人生是不孝嗎？

最近似乎成了媽媽鄰居口中「不孝的女兒」。

起因是中途週記自己媽媽中午要去買便當時，在中庭跌倒，簿年百最擦傷手臂；又因為沒吃飯，過半餓暈了，困難所以精神不太好；社區主委幫忙叫救護車後，不的老馬上通知我；我急忙開車趕回桃園，面對期間不斷接到主委的處理奪命連環 call，我耐著性子解釋：「我在路上了，父母台北到桃園需要時間，散文我不可能馬上到。人生你不要一直打給我，中途週記自己我在開車趕路，簿年百最接電話很危險。過半」主委就生氣了。

先說結論，媽媽無大事，但我受夠了。已經算不清這是半年來的第幾次，作為唯一的照顧者，我要承擔緊急事件的處理，承受過程中的折磨與煎熬，還有不得不把工作放下，造成進度延遲，影響夥伴的排程。

明明我已經盡心盡力，卻還是要面對鄰居的責備。有回剛停好車，就遇到樓下的阿姨，苦口婆心跟我說：「你要常常回來啊！要照顧媽媽，知不知道！」

我沒好氣地回她：「阿姨，我要賺錢才能照顧媽媽，我不可能每天回來，我有安排人照顧她。我也很想把媽媽接到台北，但是她一直逃跑更危險，我只好讓她回來住。還是，阿姨，你有更好的辦法？」我的臉大概太臭了，鄰居阿姨摸摸鼻子走了。阿姨，我忙到快累死，還要趕回桃園救火，還要被你責備，臭臉正好。

媽媽在中庭跌倒這天，我預約打疫苗，匆忙幫她打包行李，連人帶衣服塞進車裡，衝回台北，簡單安頓一下，就去打疫苗。照理說，那晚應該疲倦好睡，我卻徹夜難眠，因為媽媽半夜不斷試圖偷開大門，溜回桃園。

我真的太疲倦了，太累了，我受夠了！

跟弟弟討論後，我們決定將媽媽送到安養中心，這不是容易的決定，原本希望能盡量延遲，可是我好疲倦。

我已經無法承受。最近的生活品質低落，還要承受責難，樓下阿姨竟然直接打電話來逼問：「你帶妳媽去看病了嗎？你預約了嗎？你都有做嗎？」

欸，阿姨，我知道你平常敦親睦鄰，會照顧我媽，但這樣逼問有點太過分了吧。你知道我要工作嗎？你知道最近疫情燒得很大，我才剛打第一劑，真的不敢去醫院嗎？你知道我媽媽因為身體虛弱，所以我不敢讓她打第二劑嗎？阿姨，你有看電視嗎？阿姨，你明白人跟人的界線嗎？

每一個鄰居都跟我說：「你要照顧你媽媽啊。」我有啊，我很努力了，但我不可能做到完美。

實在太疲倦，也太害怕了。我真的很怕媽媽又走丟，成為路倒老人；我很怕她又跌倒，骨頭斷裂；我很怕我睡得太沉，她就不見了。

誰不希望父母有個美好的老年？

每次回桃園看媽媽，總覺得如果她能夠按照自己的期待，在家中老去死去，該多好。電視旁放著家族合照、矮櫃上擺滿她去世界各地旅遊時買的小玩意、餐櫃裡都是她喜歡的杯子盤子，床上鋪著她精心挑選的寢具。

如果她可以被喜愛的物品圍繞著老去，該多好。然而這已經是不可及的夢想。她不可能再獨居，我也不可能放下工作搬回桃園，連在台北家照顧她，都非常吃力，再不找尋出路，連我都要垮掉了。

我上網研究安養院，看完心情都很差。公寓式的安養院，費用高到我們無法承擔，也未必會收容她。我們可以選擇的安養中心，床單是單調的粉紅或粉藍、一人一個矮桌衣櫥，這就是全部了，頂多加張茶几沙發。

安養中心一切都以「最方便照顧」為原則，可以理解，難免心疼。媽媽很在意生活情趣，她喜歡喝下午茶，喜歡漂亮的餅乾蛋糕，喜歡在家裡插花，喜歡把環境弄得溫馨乾淨。這一切對現在的她都太奢侈。

有的安養中心甚至提醒家屬：「我們衣服都是大鍋洗，所以不要帶太好的衣服來，普通耐洗的最好。」我看了心好酸，媽媽已經被迫住在陌生的小房間，連衣服都不能穿好一些的嗎？我知道照護人員的困難，可我就是很難過。

決定選擇安養中心，內心充滿自責。還有什麼是我可以做的嗎？如果再犧牲一點，可以換得她更好的老年嗎？

原來那些活得光鮮亮麗的老太太，只是幸運的極少數，多數的老太太們，連選擇居處的自由都被剝奪。

朋友說：「看著你處理媽媽的老年，讓我開始擔心自己的老年。」

我無力地說：「我沒辦法想這麼遠，先處理眼前事吧。」

年過半百，最困難的不是面對自己的老年，而是處理父母的老年。

書籍介紹

本文摘錄自《人生中途週記簿》，有鹿文化出版

作者：瞿欣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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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瞿欣怡全新真誠療癒書寫——

從四十九歲踏入五十歲，是備受祝福的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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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活著的每一天都磕磕碰碰，像在寫考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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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瞿欣怡全新書寫《人生中途週記簿》，從四十九歲，到五十歲，每日一省，每週一篇，記錄人生路上的跌宕起伏。活著的每一天，都像在寫考卷。她透過文字抒發己心、療癒原生家庭創傷，記敘照護母親的日常。不管生命有多艱難，她直爽，且始終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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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hoto Credit: 有鹿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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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潘柏翰
核稿編輯：朱家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