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高考神話:無法成為菁英的我們?985廢物們的自我剖白

  发布时间:2024-05-21 00:52:23   作者:玩站小弟   我要评论
文:趙慧瑩清華大學社會學研究所)本文改寫自作者碩士論文〈跟上集體的步伐?!——中國頂尖大學的菁英生產〉2022),該文同年獲得台灣社會學會碩士論文獎。2020年5月10日,豆瓣上一個名叫「985廢物引 。

文:趙慧瑩(清華大學社會學研究所)

本文改寫自作者碩士論文〈跟上集體的中國自剖步伐?!——中國頂尖大學的高考菁英生產〉(2022),該文同年獲得台灣社會學會碩士論文獎。神話

2020年5月10日,無法豆瓣上一個名叫「985廢物引進計劃」的成為小組,吸引了超12萬名校生的菁英加入。小組的廢物簡介是「98fiv大學,985、中國自剖211失學失業者的高考新校園,分享失敗故事,神話討論如何脫困」。無法985廢物是成為一個自嘲的產物,985是菁英中國菁英高校的簡稱,和廢物之間的廢物結合,體現出一種矛盾的中國自剖荒謬感,一種教育神話在個體身上破滅的彰顯。

中國高考的勵志標語裡,常能看到「考過高富帥,戰勝官二代」等宣揚個人努力、藐視階級和家庭出身的話語,似乎只需要通過考試,就可以戰勝既有的不均等的資源分配,打敗金錢和權力。

但大多的教育神話只停留在高考或是大學以前,似乎人們進入大學之後就會自動的成為社會裡的菁英。鮮少有人探討,那些拿著高分進入名牌大學的天之驕子們真的翻轉了階級,甚至成為了「菁英」了嗎?「985廢物」給出的答案是自我否定式的。

那麼在中國的大學裡究竟發生了什麼呢?

大學是成為菁英的自動扶梯嗎?

做為「成為社會人」的最後一站、校園和社會之間的最後過渡,這種中間狀態奠定了大學場域的複雜。大學不僅要保持教育的純粹和理想,還需要生產出可以適配於社會或市場的各種「人才」,以及與之相關的資本、技能與關係。而在其中的人們也不再僅僅通過「考試」就能簡單維護住「優生」的地位,他們需要在校園裡重新定位自己,尋找到不同的「軌跡」與合適的「主體位置」,同時摸索如何才能成為一名合格的、理想中的「社會人」。大學的特殊性在於這種過渡性質,它將所有異質性的東西攪在一起,既投入了國家的大量稅收,是國家菁英誕生的地方,又承諾了家庭階級翻轉的希望,同時又宣稱個體可以在其中積極地探索自我,找到你自己。

回顧我自己在中國頂尖大學四年求學的經歷,我和我的朋友們在經歷這四年的「鍍金」之後,真的如社會所期待的,成為菁英了嗎?又成為了怎樣的「菁英」?「菁英」的塑造很大部分是在大學裡奠基的,它既是被安排好的、集體的軌道(菁英大學的軌道),由或明或暗的選拔標準、不同的關係網絡、不同價值的符號系統、各種組織形式所構成,又融合了許多看似非常個人的選擇和努力,以及為這些選擇辯解的「自我合理化」的話語。

這些集體的軌跡,也是資本相互轉換的過程。你得把通過高考所獲得的學歷,轉換成經濟資本、政治資本或文化資本,你得持續讓你的學歷能夠發揮作用。這種轉換的過程也是篩選的過程,我們被集體的道路所甩開,也可能主動選擇「跟不上」。「985廢物」的自我指稱指的就是這種轉換過程的艱辛,以及這些既定的軌道上的內卷。

我想以一個菁英大學中的年輕人們拼拼湊湊進入社會,用不同方式促使自己「成年」的故事,來瞭解那些制度化的培養菁英、培養合格的社會主義建設者、培養打工人的建制,以及在這些建制裡所長出的主體樣貌。在這個過程裡,他們如何內化那些標準,甚至過度內化那些標準來促使自己盡快成年,又會有什麼樣的洞察或是抵抗?這是以個人生命史的故事拼湊而成的研究,但同時也回應的是中國的高教制度的許諾、菁英生產體系的研究。

菁英性與主體位置間的劃界

大學的生活節奏推著不同的人「選擇」不同的道路,確定「自我」的位置,也體現出不同的主體樣貌和慣習。我以自傳式訪談的方式,對13位訪談對象進行了深度訪談,除了專業、性別的平衡外,我特別注意了個人特質(personality)上的差異性,他們有學業上的佼佼者、懷抱學術追求的文藝青年、心繫社會的左翼、圍繞著市場需求打轉的職場菁英/大廠男女孩,也有緊隨大流的不突出的人,與每日混吃等死的人。在勾勒出所謂的常軌、主流和大部隊的形態之外,我會特別關注那些掉隊與反叛的人,他們如何在主流生活的系統之外打造自己理想的大學生活,如何型塑出自己的「主體想像」。

我將他們的生命史故事以「主體位置」的方式劃分成四類,包括:「管理菁英(多見於商科生)」、「新時代學生幹部」、「知識人」與「非典型名校生」。「主體位置」指的是在菁英大學這一主場域下,不同類型的學生個體依據其各自客觀位置與主觀意識,進行行動和定義自身的次場域。

「管理菁英」是學校裡的優勝者,但他們並不滿足於學校的選拔邏輯,而是致力於做更多額外的事情,來不斷地量化自己的能力,與市場的要求對齊,證明自己的市場價值。「新時代幹部」則是與國家的要求最為貼近的一群人,因為在中國的大學中,本就有與公務員系統相接軌的制度性的資本轉換軌道,所以他們往往被認為是最按部就班的一群人。他們只需要遵循著集體的軌跡,就能自然地成為國家的幹部。「知識人」的主體位置是大學自主性的體現,他們將自己做為抵抗市場和國家干預的守衛象牙塔的角色。在中國大學特殊的文化氛圍裡,他們也養成了一種文人知識分子的習性。

「非典型名校生」則是沒辦法把自己鑲嵌進任何制度化軌跡的人,他們拒絕成為菁英,或是想要提出一種不同的菁英形象。他們通過社團的集體抵抗、跨建制的自由聯結或是保持距離,尋找到真實地做一個普通人的種種可能。四種主體位置的劃界與競爭裡,也是市場、國家與大學間不同力量的角逐與合謀,最後在主體的身上呈現出新自由主義、傳統再發明與社會主義遺產之間的奇特拼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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