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閱讀素養即戰力》：魯迅〈藥〉的心理描寫課——小栓的血饅頭

文：高詩佳

28. 魯迅〈藥〉的心理描寫課：小栓的血饅頭

【故事課】

寫作，就是閱讀一個不斷在釋放暗示給讀者的過程。

就像探索和尋寶能吸引我們的素養注意，讓人維持高度的即戰樂趣；暗示，也具有同樣的力魯理描效果。

運用心理描寫，迅藥寫課小栓最好多用間接的心的血暗示，讓讀者自行意會，饅頭看出人物的內心，閱讀時才能享受挖寶的閱讀樂趣。

【讀經典故事】

現代．魯迅〈藥〉節錄

1. 小栓的素養病況

老栓走到家¹，店面早經收拾乾淨，即戰一排一排的力魯理描茶桌，滑溜溜的迅藥寫課小栓發光。但是心的血沒有客人；只有小栓坐在裡排的桌前吃飯，大粒的汗，從額上滾下，夾襖也貼住了脊心²，兩塊肩胛骨高高凸出，印成一個陽文的「八」字³。老栓見這樣子，不免皺一皺展開的眉心。

2. 用血饅頭做藥

華大媽便出去了⁴，不多時，拏著一片老荷葉回來⁵，攤在桌上。老栓也打開燈籠罩，用荷葉重新包了那紅的饅頭。小栓也喫完飯，他的母親慌忙說：「小栓——你坐著，不要到這裡來。」一面整頓了竈火⁶，老栓便把一個碧綠的包，一個紅紅白白的破燈籠，一同塞在竈裡；一陣紅黑的火焰過去時，店屋裡散滿了一種奇怪的香味。

3. 小栓吃藥

「小栓進來吧！」華大媽叫小栓進了裡面的屋子，中間放好一條凳，小栓坐了。他的母親端過一碟烏黑的圓東西，輕輕說：「喫下去罷，——病便好了。」

小栓撮起這黑東西，看了一會，似乎拏著自己的性命一般，心裡說不出的奇怪。十分小心的拗開了⁷，焦皮裡面竄出一道白氣，白氣散了，是兩半個白麵的饅頭。——不多工夫，已經全在肚裡了，卻全忘了什麼味；面前只剩下一張空盤。他的旁邊，一面立著他的父親，一面立著他的母親，兩人的眼光，都彷彿要在他身上注進什麼又要取出什麼似的；便禁不住心跳起來，按著胸膛，又是一陣咳嗽。

【注釋】

1. 老栓：華老栓，小栓的父親，為小栓取人血饅頭治病。
2. 夾襖：雙層的上衣。脊心：脊椎。
3. 陽文：印章及器物上所刻筆畫凸起的文字。
4. 華大媽：小栓的母親。
5. 拏：同「拿」。
6. 竈：音造，「灶」的異體字。
7. 拗：音襖，折。

【引導式閱讀理解】

在清末民初的亂世裡，學醫出身的魯迅曾說，想利用小說的力量來改善社會，而〈藥〉正是這樣的一篇作品。

故事說，革命人士夏瑜為了救國流血犧牲，卻得不到人們的理解，結果他的鮮血被沾在饅頭上，讓無知迷信的華老栓買去醫治小栓的癆病，揭露了統治者對人民的壓迫。作者在故事中運用了許多出色的心理描寫，以突出主題。

每個人的內心深處都渴望被瞭解，正如花朵需要陽光的照射。在閱讀時，認識人物的內心，才算真正的認識他；同樣的，寫作時也要藉助心理描寫，讓讀者更深入的認識人物。描寫心理，就是將人物的內心藉由各種方式呈現出來。

我們就從〈藥〉這篇小說中舉幾個例子，來看魯迅高超的寫作技巧：

直接描寫以道出感受

直接寫出人物的內心感受。比如小栓在吃血饅頭前：「小栓撮起這黑東西，看了一會，似乎拏著自己的性命一般，心裡說不出的奇怪。」他的舉動告訴我們，他懷疑吃下血饅頭真的能治病嗎？這等荒謬的事對他來說，自然感到奇怪。後來，他吃完了又咳嗽，則是暗示我們血饅頭無效。

透過行動反映內心

這是透過人物的動作來表現內心。比如描述小栓吃血饅頭的動作：「十分小心的拗開了，焦皮裡面竄出一道白氣，白氣散了，是兩半個白麵的饅頭。——不多工夫，已經全在肚裡了，卻全忘了什麼味；面前只剩下一張空盤。」

我們想像那道「白氣」瞬間就消失了，就像它的療效一樣空虛。小栓對「血饅頭治病」這件事半信半疑，「十分小心」是有一點點相信，但是吃了卻對味道沒印象，面前只剩下「空盤」，說明了他內心對療效不太信任。

透過情態映照心理

這是從人物的神情來反映心理。比如華老栓夫婦看著兒子吃血饅頭時的眼光：「兩人的眼光，都彷彿要在他身上注進什麼又要取出什麼似的。」其中「注進什麼」，是寫夫妻倆的期望，希望灌注給兒子生命力；「取出甚麼」，是指消除疾病，反映他們對兒子的愛，以及相信偏方能治病的愚昧。

透過形象窺見內在

從人物的形象描寫，可以窺見他的內在。血饅頭的血，是來自刑場犯人的血，劊子手康大叔經常利用冤死者的血來賺取外快。

作者描述康大叔的樣貌：「突然闖進一個滿臉橫肉的人，披一件玄色布衫，散著鈕扣，用很寬的玄色腰帶，胡亂綑在腰間。」從康大叔「滿臉橫肉」以及衣衫不整的模樣，讓我們窺見這個以殺人為業、販賣血饅頭牟利的人凶殘的心理。

透過獨白抒發情感

獨白，指人物獨自抒發個人情感和願望的話。從故事中得知，血饅頭的血來自革命人士夏瑜，他母親夏四奶奶在祭拜他時禱念：「瑜兒，他們都冤枉了你，你還是忘不了，傷心不過，今天特意顯點靈，要我知道嗎？——瑜兒，可憐他們坑了你，他們將來總有報應，天都知道；你閉了眼睛就是了。」

從夏四奶奶的獨白中，讓我們看見一位老母親的哀傷，更告訴我們，一般人民並無法理解革命人士的作為，即使親如夏四奶奶，也不明白兒子從事救國革命的意義。使人不禁感嘆，夏瑜的血是不是白流了？

透過語言呈現思想

語言能夠忠實反映人物的內心。比如康大叔描述牢頭「紅眼睛阿義」在獄中折磨夏瑜：「紅眼睛原知道他家裡只有一個老娘，可是沒有料到他竟會那麼窮，榨不出一點油水，已經氣破肚皮了。他還要老虎頭上搔癢，便給他兩個嘴巴！」從康大叔的話可以得知，他將折磨、壓榨犯人視為理所當然。

透過景物呼應人物

景物與人物的內心世界互相呼應。比如寫華老栓買到這包血饅頭後，心裡湧現了希望：「他現在要將這包裹的新的生命，移植到他家裡，收穫許多幸福。太陽也出來了；在他面前，顯出一條大道，直到他家中。」這段充滿畫面和希望的文字，著實讓早已知道偏方無效的讀者們，感到可悲、可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