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殆生活》導論:「好吃懶做、拋家棄子、孤離悲慘」等刻板迷思外,綿密且立體的社會世界

  发布时间:2024-05-20 21:18:42   作者:玩站小弟   我要评论
文:黃克先【導論】走近╱進看不見的世界前略)孤離的獸般存在?「人是社會的動物」這句話我們總會掛在嘴邊,順手拈來解釋人間百態,無家者卻是人中特例。這個社會普遍認為無家者不存在人際連帶interperso 。

文:黃克先

【導論】走近╱進看不見的危殆外綿世界

(前略)

孤離的獸般存在?

「人是社會的動物」這句話我們總會掛在嘴邊,順手拈來解釋人間百態,生活無家者卻是導論的社人中特例。這個社會普遍認為無家者不存在人際連帶(interpersonal ties,好吃會世後文簡稱為連帶)。懶做離悲立體此共識不只存在於大眾媒體、棄孤學術文獻上,刻板實際接觸過無家者的迷思密社工或志工,甚至包括無家者自己都這麼說。危殆外綿少了人性中的生活這一塊,無家者在他人眼中是導論的社什麼樣的存在呢?

二○一六年初夏的某日清早,我跟著芒草心同仁及志工,好吃會世來到了土城看守所,懶做離悲立體迎接一位協會服務過的棄孤阿漢出監,當初入獄是刻板因為出借身分給他人公司報稅。

阿漢講話幽默風趣,為人豪爽,個性溫和,接觸過他的人很容易被他吸引。我們拿著「歡迎阿漢回來(阿漢兩字上還撒金粉)」的布條,看著一個個出監的人走出,一旁的社工聊到阿漢為何會入監,主要因為缺錢、人又單純,才鋌而走險當人頭,最後出事了卻被當防火牆,仲介和背後的老闆卻都沒事。「但為何像阿漢這樣的人特別容易受害?」我心裡想著。

阿漢出來後抽了兩根菸,在我們陪同下回到住處外熟識的小攤一同洗塵,吃豬腳麵線脫脫霉氣。席間一位因芒草心活動而認識阿漢並持續幫助他的男性,知道我是想做無家者研究的學者,便向我提出這個問題。他平時做著專業白領的工作,休假時會到艋舺公園坐著觀察這些人,也幫助阿漢好一段時間,會發現「為什麼阿漢這樣流浪十幾年交不到一個朋友?大家平常一天到晚都坐下來喝酒稱兄道弟,但骨子裡想的都是偷到對方的錢及利用對方,一轉頭就開始很生氣地罵對方。」

這樣的說法,讓我想起另一位在芒草心服務的社工,不久前他騎車送我回家,評論起服務的前無家者狀態總是起起伏伏,即使找到不錯的工作也難以翻身,他認為缺乏社會支持是重要因素。我也看到另一位長期投身無家者服務的社工,以「遊民最缺的不是錢 而是真實的生活關係」投書,反省:「我們提供了所有我們看見遊民缺乏的資源,包含餐食、居住、醫療、就業,但是就是少了一項:『真實的生活關係』。」 所謂的貧窮問題,不單純是因為物質匱乏,而是被公權力認定為社會關係的匱乏,這不管在東方或西方皆是如此。

無家者,不管在大眾媒體鏡頭下或書寫中、將之視為都市之瘤或犯罪淵藪的人們心中、認為他們是無辜受害者的一線工作者眼裡,他們的存在是原子化的,身形是孤離的。提起無家者這個字眼,腦中會浮現的多是一個人落魄倒臥路旁,或是蜷曲著身子瑟縮在角落的身影。這群人在身處的環境中,無力採取行動或開展關係;即使真的有行動或關係,也只是表面或虛假的。他們能做的,只有被動受人處置、取締、驅趕、同情、協助或供給。

這種對無家者的理解,也出現在針對無家者做過的學術研究中,它們雖破除了一般媒體或社會大眾對於無家者汙名化的想像,標示出了他們是特定結構之下的受害弱勢群體,他們的存在或被視為是待修正的社會問題,或被當成展現資本主義、國家機器規訓權力的工具,是社會重重排除下的犧牲品。

如此一來,無力建立社會關係的無家者,似乎不會也不該是社會學研究的題目。「如果社會學能教大家就這麼一件事……就是:我們總是在一個比我們自身更廣大一點的世界參與著社會生活。」是我教授社會學導論第一堂必定提及的一句話。但是,無家者不是林中樹,卻像荒漠裡的一根孤木,在人來人往的都市叢林裡孤單立著;他們無法參與社會,只能被動授予。

離開阿漢的住處,我來到了他以前睡過但如今在導覽時喜歡諷為「動物園」的艋舺公園,坐在柱旁。阿漢是這麼語帶嘲諷,又讓人聽來有些心酸地說:「裡頭的人醉生夢死,都是動物,都是畜牲,哪裡有人?沒有。」但也直說自己以前就是這樣,「睡在那裡,那一格裡。」

這個號稱全台使用率最高的公共空間熙來攘往的人們,有從捷運站出來要前往龍山寺參觀的外國觀光客,有拿著紙討論我不瞭解的數字的白髮老人家,另一頭則是一群群聚集下棋及在旁觀棋不語的人們,還有眼前其他柱旁與我相對而坐的無家者,彷彿石化般,一動也不動地默然坐著。他們沒有歷史,沒有社交,缺乏關係,只是食色性也的獸般存在,身處一片沒有秩序的野性叢林裡,等待著救贖或正在沉淪,唯一的渴望是吞噬別人或等著被吞噬。

但,真的是這樣嗎?

連帶築起的社會世界

類似的情況也發生在一百年前太平洋彼岸美國中西部的芝加哥。

十九世紀初期還只是幾百人定居的小鎮,芝城因吸引大量來自中、東、南歐的移民湧入,加上內戰後被解放的南方黑人遷移至此,讓它人口迅速倍增,在一八七○年已成為約三十萬人的城市,短短二十年後破百萬,到了一九三○年更成為人口三百三十萬的巨型城市,是該時期全球人口成長最快的地區。

然而,在城市迅速發展的光明面下,也並生著另一股力量在暗處湧動。大城市裡遍存著豐富的零工機會,在內城裡的主幹區便群集著眾多遊移工人(the hobo),他們在廣袤遼闊的美利堅大陸四處移動討生活。當時大城市的一隅,宿居大批找尋臨時工作的底層無家男性,他們放蕩不羈的生活風格與棲宿於公共空間的特性,挑戰了主流社會對家庭、婚姻、工作的既定想像,使都市菁英與中產階級深感恐懼不安、厭惡鄙夷,視這群人為都市裡道德敗壞與犯罪暴力的社會問題源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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