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迷蛇記》選摘:就他的經驗來看,珂拉.西波恩表現出的喪夫之痛是最奇怪的一種

  发布时间:2024-05-15 02:11:55   作者:玩站小弟   我要评论
文:莎拉・派瑞 Sarah Perry)一月在某個陰鬱沉悶的日子,下午一點鐘的時候,格林威治天文台屋頂上紅色的時間球落下了。本初子午線上覆著一層冰,放眼繁忙的泰晤士河,那些寬體駁船上的索具也結了冰。船 。

文:莎拉・派瑞 (Sarah Perry)

一月

在某個陰鬱沉悶的小說.西日子,下午一點鐘的迷蛇時候,格林威治天文台屋頂上紅色的記選經驗時間球落下了。本初子午線上覆著一層冰,摘的之痛最奇種放眼繁忙的珂拉泰晤士河,那些寬體駁船上的波恩表現索具也結了冰。船長記下時間和潮汐狀況,小說.西然後迎著東北風揚起深紅色的迷蛇船帆。有一船的記選經驗鐵要運往倫敦白教堂區的鑄鐵廠,那裡的摘的之痛最奇種鐘會在鐵砧上連敲五十下,好像時間所剩無幾。珂拉時間在新門監獄的波恩表現圍牆後服役,被哲學家在河岸街的小說.西小酒館裡虛度。希望在當下重返過去的迷蛇人錯失時間,但願當下快點成為過去的記選經驗人憎惡時間。柳橙和檸檬敲響聖克萊門教堂的鐘聲【註1】,西敏宮的表決鐘啞然無聲【註2】

在皇家交易所,時間就是金錢,一些人在那裡耗去下午的時間,降低他們把駱駝穿過針眼的希望【註3】;而在霍爾本大樓的一間間辦公室裡,某座主鐘的長齒齒輪造成一個電荷,促使主鐘底下十幾座子鐘都響了起來。所有職員都從他們的帳簿抬起頭,嘆口氣,然後再次垂下目光。在查令十字路上,時間用它的雙輪馬車交換成群結隊疾速奔馳的公車和出租馬車;而在聖巴多羅買醫院和皇家自治市醫院,疼痛讓幾分鐘有如幾小時。在衛斯理禮拜堂內,他們唱著聖詩〈玉漏沙殘〉【註4】,並希望沙子落得再快一點;幾公尺之外,邦希墓園墳頭上的冰正在融化。

林肯律師學院和中殿律師學院的律師覷著他們的行事曆,發現訴訟時效已到期;在康登區和伍利奇區的房間裡,時間對愛侶們很殘酷,他們納悶歲月怎麼一下子就匆匆流逝,卻又能適時善待他們日常生活的傷口。在整座城市的排屋和廉價公寓裡,在上流社會、下層階級和中產階級之間,時間被消耗、被揮霍、被節約使用、被盼望流逝;而在這整段時間裡,冰冷的雨一直下著。

倫敦地鐵在尤斯頓廣場站和帕丁頓站接收乘客,他們像大批倒入的原始材料,等著被研磨、加工,再從模具中翻出來。在一列西向的環線車廂裡,斷斷續續的燈光顯示《泰晤士報》上沒有什麼可喜的消息,走道間有個袋子灑出碰傷的水果。空氣裡瀰漫著雨衣上的雨水味,路克.蓋瑞特醫師是乘客之一,他縮在翻起的衣領內,正在背誦人類心臟的部位名稱。「左心室,右心室,上腔靜脈。」他說,扳著手指計數,希望這單調的唸誦能夠減緩他自己焦慮的心跳。他身旁的男人疑惑地抬頭看了一眼,又聳聳肩別開了視線。

「左心房,右心房。」路克壓低音量說。他對陌生人的異樣眼光已經習以為常,但覺得沒有必要過度惹人側目。別人稱他為「小惡魔」,因為他的身高鮮少能超過其他男人的肩膀,而且步伐大而急切,讓人感覺他可能突如其來就跳到窗台上。即使隔著外套,也能看出他的四肢有種迫切的力量,而他的聰明才智是如此海納百川又火花四濺,幾乎像要把他的額頭撐爆一般。他有一道黑色長劉海,狀似渡鴉翅膀的邊緣,而在劉海底下是一雙黑眼睛。他現年三十二歲,是個外科醫師,有一顆飢渴而不馴的心靈。

燈光滅掉又亮起,路克的目的地逐漸接近。他預計將在一小時內出席一名病患的喪禮,而從來沒有人像他一樣穿著如此淺色的衣服弔喪。六天前,麥可.西波恩死於喉癌,死前對磨人的疾病與醫生的關注同樣不感興趣,只是默默忍受。現在路克的思緒飄向的對象並不是亡者,而是亡者的遺孀。路克帶著微笑心想,她現在可能正在梳理亂七八糟的頭髮,或是發現自己那件比較好的黑色洋裝少了顆鈕釦。

就他的經驗來看,珂拉.西波恩表現出的喪夫之痛是最奇怪的一種,不過話說回來,打從他第一回踏進珂拉位於福里斯街的住宅以來,他就知道事有蹊蹺。在那些天花板高聳的房間裡,瀰漫著確切無疑的不安氛圍,而且似乎跟疾病毫不相干。當時病患的狀況相對來說還算不錯,不過喜歡戴著一條領巾兼作繃帶。他所戴的領巾總是絲質的,總是淺色的,而且經常微微染上汙漬;以一個如此講究的人來說,很難想像這是無心之過,因此路克懷疑他是刻意想讓訪客侷促不安。

麥可因為極度瘦削,而給人一種個子很高的印象,講話聲音小到要湊得很近才能聽見他說話。他的嗓音帶有氣音。他很有禮貌,指甲甲床呈現藍色。他平靜地熬過了第一次會診,並拒絕了動手術的提案。「我打算怎麼來到這世界就怎麼離開,」他拍拍喉嚨上的絲巾說,「不要有疤。」

「沒有必要受苦。」路克說,提供人家沒有尋求的安慰。

「受苦!」這想法顯然引麥可.西波恩發噱。「我相信這是很有教育意義的經驗。」然後他彷彿很自然地由某個念頭聯想到下一個念頭,說:「告訴我:你見過我太太了嗎?」

路克經常回想他與珂拉.西波恩初次見面的情景,不過說實話,他的記憶不值得信任,因為那記憶是建立在以下所述的畫面上。在那一刻,珂拉有如受到召喚般現身,在門口暫時停頓來審視訪客。然後她走過地毯,微蹲下來親吻丈夫的額頭,接著站在丈夫的椅子後面,把手伸出來。「查爾斯.安布羅斯告訴我其他醫生都不夠格。他給我看了你寫伊格納茲.塞麥爾維斯【註5】生平的文章;如果你用刀的功夫跟用筆一樣強,我們全都會永生不死。」這番信手拈來的奉承之語令人難以抗拒,路克只能一個勁兒地笑,並且朝對方伸出的手俯下頭。

珂拉的嗓音很低沉,音量卻不小,路克起初覺得她有種從未在一個國家久待的游牧民族口音,但其實她只是有輕微的言語障礙,並藉由拖長特定子音來跨過障礙。她穿著樸素的灰衣裳,不過裙子布料像鴿子的頸部一樣閃著光澤。她個子挺高,身材並不纖細,她的眼睛也是灰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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