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林妏霜《滿島光未眠》:那死是安詳還是悲傷?凡事總要先動起來或痛起來才明白

  发布时间:2024-05-17 12:34:06   作者:玩站小弟   我要评论
文:林妏霜〈蜘蛛女之吻〉蜘蛛網從她的身體內生出來,蜘蛛網成了她身體的一個部分,那麼多的細絲像繩索一般,那麼多毛。我覺得噁心。「她沒說話?」是的,她在哭,我問她為什麼流淚,她回答說,她哭是因為有些永遠不 。

文:林妏霜

〈蜘蛛女之吻〉

蜘蛛網從她的散文霜滿傷凡事總身體內生出來,蜘蛛網成了她身體的林妏一個部分,那麼多的島光細絲像繩索一般,那麼多毛。未眠我覺得噁心。那死「她沒說話?」是安詳的,她在哭,還悲或痛我問她為什麼流淚,先動她回答說,起來起來她哭是才明因為有些永遠不能知道的事。是散文霜滿傷凡事總因為結尾像謎一樣。

——普伊格(Manuel Puig),林妏《蜘蛛女之吻》

偶爾與同齡朋友談起一些九○年代的島光敘事,後見之明地說著這些那些如何成了從前與其後。未眠彷彿生命「何以至此」的那死幾則轉喻。植物的綴化般,從各自不同的生長點,延展出了平行的時空,杈出我是「這樣的我」的另一個瞬間。

中學那時,每日讀完報紙後,倘若心有所感,我便極為愛惜地剪下副刊上的方方塊塊,用膠水不那麼工整地黏貼在文具行買來的十六K線圈筆記本裡。靜默地收藏。那是個剪下貼上與今日意義相同,技巧卻完全不同的手工藝時代。現在想來,金錢幾無餘裕的老家,竟稀罕地訂了報,應是為了獲得那一年份訂閱所贈送的腳踏車或民生用品吧。也或許那是以為一面鏡子便能交代世界的時候,一切都近得在眼前。

那些筆記本如今已消失無蹤。但印象中剪貼了一篇不知是小說或散文的文章,我清楚記得作者的姓名,題目過了數十年也沒有忘記——〈寂地曇花〉。分為上下兩集刊載在《聯合報》副刊上。當時是一九九五年年末。而這能精準寫下的時間,卻是我在作者二○○六年出版的書裡,藉由附錄的作品索引才能確定的。

那是一個男孩無法成雙的故事。從每一段「你,不是」到「你。不。是」的試探,身分的指向與透過否定的確認;從逗點到句點的變化帶來了刻意的、是與不是之間的緩慢延遲。宛若在那之間自我跟隨著那唯一對象,跟隨著精神心意與肉身慾望不斷起伏。有一絲希望卻又斷開。

你不是,並否定那份愛戀可能的回應。若你是,之後的故事可能繼續?那些紙上訊息像是留給一個孤獨又恐懼的個體。對我而言更接近獲得一次讀取他人書信的機會。

(許多年後,在不同的時間裡,不同的友人對我展陳信任,或隱密告解他們有過的,相似的情感,彷如曇花盛大開了一夜而後凋謝。但他們越是將「異男忘」故事說得璀璨,宛若遺恨傳奇。不知為何,那種像在這以相片機直接列印,立得照片的數位時代,談論過去在暗房裡用銀鹽藥水進行顯影般的口吻,越是讓我得以同感,如某種已經反覆驗證的傷痛,又直接返還回來。)

總有一天會知道,每一次的機會帶給我的都將是各種確意的瓦解、詮釋的敞開。那樣敘事的現身是多麼必要—沒有一種搏鬥或阻擋會與現實毫無干係。

倘若能找到一則敘事支援了現實,就能若無其事地活下去。

但等待著,等待每一個時代的轉折轉過去,擦過那些銳角,不總是毫髮無傷或是解開了謎。有時只是未完成、未和解地轉了過去。

九○年代彷彿變成一段蛻下來的皮似的。以為是那麼透明,那麼輕省。但不是。只是還沒有人有足夠的勇氣可以掂掂它。抑或是,還沒有為那樣集體的負重感,調度一種適切的語言、找到一種較好的表達。

那幾年,王菲唱的一句歌詞,變成了某些友人MSN的暱稱:「害怕悲劇重演/我的命中命中/越美麗的東西我越不可碰」。壓成一種標誌。

彷彿沒有被誰接受,不過是同一段日夜的穿行而已。時代由紙本走往電子媒介。遠方有寫作女子,用易開罐的蓋子切開自己。能明白如此,都是事後—明白單向詮釋的殘酷、遲到的肯認,都是來不及挽回的許多年以後。

許多年之後,「寂地曇花」開在名為《告別的年代》的散文集裡。輯錄了各種消逝與失去。開篇寫了○三年SARS帶來的焦慮(多麼呼應書寫的此時此刻,COVID-19的擴散與變異,同類氛圍的再臨與重被召喚)。新書出版是夏天,而年輕作者病逝在同一年冬天。○七年我在網上查找著什麼的時候看到了訊息。發現作者的告別式場地就在我的中學母校。城鎮很小。或許有一段童稚時光,我們曾經生活在同一條街上。

偶然發現的意義或許是:生命的過程總夾在知情與不知情之間。在知情的剎那,某些死亡將一併被帶到我們眼前。而曾經的引文,日後竟成了某面鏡像反照。但有時,卻也不願它真的成了心之論證。

偶爾,我也會想起另一個習於發出異音,現已失散的友人X。他是如何在話語中每每暗示各種終結。我可以曉得。只是當時真的不曉得。我沒有揭開過任何的謎底。每一次他都半開玩笑地希望我為他寫作。寫下他那些不能公開告解的櫃內祕密。他的黑暗之心。但我的書寫技藝無法成為他的雙生影像。況且「被我寫進小說裡,不是什麼好事吧」,我說。

有天他再次傳遞給我某個故事。輪廓隱約是:男子單獨開著車出行,卻在荒郊野地遭逢意外,被拋到草叢堆裡,他感覺自己即將死去,想了很多,但什麼也沒做,就躺在那裡直到死去。究其死因,其實他毫髮無傷,連骨折都未有。知道那所指所以沒有問:那死是安詳還是悲傷?凡事總要先動起來或痛起來才明白。只記得X告訴我,那是如果寫作,他唯一想寫的故事。

書籍介紹

本文摘錄自《滿島光未眠》,印刻出版

作者:林妏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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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和解的時候,請別假裝傷口已經好了。

這不是一個「發生了什麼事」,幸好走過來了的敘事,而是一個寫到後來,該平均分配好的比例全部歪斜了,現在仍在發生,或許未來也仍然繼續不變的敘事。

「在這個模糊的時代裡,我可以用來拯救自己的心的東西,到底會是什麼?」——〈錫身〉

傷害仍在持續
和解過於遙遠
未眠的人在闇夢邊境低語:
「請別在有限的想像裡將人趕盡殺絕。」

以文字穿越鏡相與屏幕
凝視無數個「我」的分身示演
不控訴,不療癒,不妥協
否定的極限,為了更精確描述身處的當下
潦草人間,我若不能為我
僅能徒手掘開堅硬的地面,創造出一種活下去的欲望給自己
她的虛構是她的現實
在普遍、應該、理所當然之外
還有光的另一面
清醒的疼痛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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