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评论文：盧建榮
第六章 誰在製作上官婉兒
一、假們基君舊擴上官婉兒形象的男人打造
先說上官形象打造工作。迄今為止，李隆我們只看到張說為上官文集製作事寫一〈序〉文，打造的上大影以及崔日用和張說為上官神道碑事，官婉各自寫有碑文和銘文。兒形北宋《文苑英華》收有張說所寫文集〈序〉文和神道碑銘文。象依響崔日用碑文未見收，假們基君舊擴且日後也亡佚無踪。男人所以，李隆張說所作的打造的上大影序文和銘文，就成了今天探討上官形象打造的官婉重大依據。
筆者先檢視〈唐昭容上官文集．序〉一文（按：以下簡稱〈文集序〉）。兒形此文在拙作另文，象依響有過討論。假們基君舊擴
當時筆者旨在指出，李隆基是殺人者，事後又為死者平反，不免偽善造作。其次，筆者又指出，對於李隆基倒韋行動中順勢殺死上官婉兒此舉，文中不著一字，只及婉兒幼年家破人亡之餘，反倒蔚為國用，這對國、對自己皆有好處。我說，這是大國手張說口角春風一番，將李隆基尷尬的悖論困境，輕鬆予以化解。第三，張說文中有表揚太平公主字句。我說這是要化解李隆基和太平公主之間的矛盾。以上，我是依法律文化史的角度，去解析此序文本。我當時根據《新唐書》記載，說此文本完成於開元初年（713）。
李隆基在七一二年陰曆八月，即位稱帝，李旦退居太上皇。這不失為此序出現的適當時日嗎？請留意此時，李隆基親信之一的張說，原任尚書左丞，被太平公主排擯至洛陽當分司官，另一親信劉幽求，以右僕射知政事因案繫獄，被判流封州。張劉皆為李隆基文學侍從臣僚，李隆基處此情況，等於同時頓失兩大臂膀。在此情況下，張說作序的時機點似乎不存在。筆者再往前追索。七一一年十月甲辰日，張說從中書侍郎知政事，被排出政事堂，任尚書左丞。此距張說從七一一年正月己未拜相，約莫十個月光景。
李隆基早在七一○年六月政變成功，便被立為太子，直到七一一年十月戊子，皇帝授予處分政事之大權。七一一年七月癸巳，上官昭容獲追復，以及加諡：「惠文」之號。我以為，七一一年正月至十月，張說出京前赴東都任所之前，是李隆基和張說擘畫上官文集製作（按：請注意，在此稱「出版」是欠通的，詳見下文）之最佳時機點。此其一。第二，此時李隆基和太平公主處於鬥而不破之局中，序文中恭維太平，是政治動作可知，但更重要地，同時也透顯此時兩人關係尚未撕破臉。
以上關於《文集》若言最佳出版時機點的考慮，那是用九世紀起雕版印刷史思維，在立論。事實上，八世紀一○年代，中國尚未有雕版印刷，猶停留在手抄製書的階段。收集上官遺作的工作從七一○至七一三年有可能一直在進行，此期間還包括雇傭抄手從事製書工作，這種手抄本書籍製作也很可能不時重啟。假使七一三年是複製手抄本《文集》的最後年限，那麼，《新唐書》作者（活在泥活字印刷時代）斷《文集》推出時間為七一三年，也不能說毫無可能。
抄本製書可隨起隨停。雕版印書可就受限木版承負損耗而定，抑且複製幾份有定數。張說〈序〉文並未標明時間，可能要與手抄製書有跨年製作這一特性，不無關聯。倘若考慮抄本可跨年繼續複製的工作特性，我想，大多數史家就不會硬說《新唐書》斷為七一三年是記載錯誤。
還有，該文本未言部分有其潛台辭，不可不察。首先，文本作者張說以現職宰相身份發言，他的政治高度是夠的。以其文中推尊上官為一代文宗，且領導內廷製誥的學士集團，就此而言，文本作者是在對這群詞章之士（按：即未來有望躋身李隆基文學侍從團隊）喊話說，朝廷對文學的重視，不會因上官之死而改弦更張。
其次，文本作者以身為李隆基——七一○年政變事變後的政壇霸主——的親信，他的主子因殺上官而陷入今天有難言之苦的困境，這是善體君心的張說義不容辭、非出馬不可的所在。這也是文中事關不交代上官死於誰手的難處所在。
第三，上官誠為前兩朝（武則天和唐中宗）掌誥製勅的大國手，但卻是為皇家婦女參政時期的性別政治所服務。李隆基志在終結這種以女主當國為導向的性別政治，上官氏所為自不為所容，非殺不可。但在太平公主生前，這是不可言宣的理由。李隆基是肯認上官的文學才能表現在綸誥製作方面的貢獻，但對她服侍女主、壯大女性當家作主的政治，卻不能容忍。這也是文本中第二處難宣之於口的政治宣示。
這樣不言而宣、不辯自明的姿態，當然是顧忌太平公主在當時政治上有極大影響力這一點。文本作者的張說，夾在政壇兩大強人——李隆基和太平公主——之間，覓縫插針發言，又巧於避開一些政治紅線。這真是艱鉅的政治任務。李隆基於張說為親，太平於張說為疏，張說就在這親疏之間巧為發言，張說這一手政治表演，相信政壇兩大強人應會滿意才對。
張說表面上恭維太平，但骨子裡玩的是維護其主子——李隆基——政治利益，同時，他也暗示了其主子的兩大政治文化工程：其一，文學政治仍是未來治國方針，其二，女性參政必須喊停。上官婉兒一人兼具的，既是實踐文學政治的成功人士，又是女性參政下的文官頭領。上官身兼這文化政治上的兩項符碼，這對李隆基而言，非將這兩符碼加以離間不可，且只取前者，而棄後者。
所以，上官婉兒一身擁有兩個靈魂：一者是文學天賦是大唐新政治需要的決策官非有不可的裝備，二者是以性別平等為基點、使天下女性可參政的成功典範。這一身二魂的上官政治遺產，對於太平公主和李隆基，在繼承這遺產上，有所扞格。對太平而言，她完全接受一身二魂的上官婉兒所代表的政治路線。但對李隆基而言，卻只能擇一而適。抑且他只能揀選有文學天賦的才具官僚，容其進入決策圈，以協助國務的推行這一點。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