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灣新詩史》:「敘事詩法」是年輕詩人學不來的獨門秘笈,所以瘂弦沒有後裔

  发布时间:2024-05-18 18:57:21   作者:玩站小弟   我要评论
文:孟樊、楊宗翰瘂弦「創世紀三口組」之一的瘂弦,一九六五年便已「封筆」不再寫詩),卻以一部詩集《瘂弦詩集》且詩作總數不及九十首的少數產量,而能「獨步」詩壇,享譽中外,名列台灣十大詩人之一【註1】,在當 。

文:孟樊、台灣楊宗翰

瘂弦

「創世紀三口組」之一的新詩瘂弦,一九六五年便已「封筆」(不再寫詩),史敘事詩卻以一部詩集《瘂弦詩集》且詩作總數不及九十首的法年少數產量,而能「獨步」詩壇,輕詩享譽中外,人學名列台灣十大詩人之一【註1】,不來在當代台灣詩壇可說是門秘沒唯一的異數。初版於一九八一年的瘂弦《瘂弦詩集》(洪範版)實係一九七一年出版的《深淵》(晨鐘版)的增訂版【註2】,而《深淵》則又脫胎於之前一九五九年在香港出版的後裔《苦苓林的一夜》(國際版)與《瘂弦詩抄》【註3】,版本儘管有異,台灣且新版對舊版都續有增訂,新詩惟皆屬同一冊詩集。史敘事詩

p234
Photo Credit: 聯經出版提供

台灣詩壇向來把(戰後)超現實主義與一九六○年代的創世紀劃上等號,其中瘂弦與洛夫、輕詩商禽等人均被視為該詩社代表性的超現實主義詩人。的確,瘂弦的代表作之一〈深淵〉——被譽為東方式的「荒原」(沈奇,一九九四:三九三),迭出的「千層派意象」,令人眼花撩亂,除了表述現代人的生活困境(「在夜晚床在各處深深陷落」)與生存焦慮(「穿過從肋骨的牢獄中釋放的靈魂,/哈里路亞!我們活著」)那種存在主義式(existentialist)的不快之外,為人津津樂道的主要還是他所援用的放任潛意識流竄的自動語言(automatic language)。

《瘂弦詩集》中的卷七「從感覺出發」所收十二首詩作,除了〈庭院〉、〈復活節〉與〈一般之歌〉三首外,餘皆使用大量的超現實式的自動語言,例如〈所以一到了晚上〉一詩,即係由詩題向外輻射各式繁複的意象串合而成,其間自動語言流竄的蹤跡昭然若揭;卷中分量最重的〈從感覺出發〉與〈深淵〉二詩,則可媲美於洛夫的〈石室之死亡〉。

事實上,該卷名為「從感覺出發」,即已暗示我們所收入的作品乃為「感覺」(非理性)之作,而其中所做或多或少都使用到超現實主義的自動語言,只不過翻遍該詩集,其所謂的超現實主義詩作大概也就那麼多,若從產量看,瘂弦實不夠格被稱為「超現實主義詩人」。這樣的誤解或許與他被傳誦的膾炙人口的〈如歌的行板〉一詩有極大的關係。

〈如〉詩中前兩段總共列出十九種「必要」之物件(共有二十六件物事)——這一大群堆砌在一起的物事,雖然「強烈地表現出定命觀念」(周寧,一二八),因為這些物事均被目為「必要」,且末段又總結說:「總得繼續流下去」(語氣其實頗為無奈),然而使這些彼此不太相干的物事雜湊在一起的是,詩人跳躍式的流動的潛意識(「被目為一條河」),亦即〈如歌的行板〉是一首典型的超現實主義作品。

進一步言,〈如〉詩中令人印象深刻的卻不在它那一堆(到底有無必要的)湊合的意象,反倒在那每一行行尾一再重複的「必要」二字,它的反覆出現,以不疾不徐的行板導引節奏的前進。瘂弦詩作極富音樂性,由此可見一斑,而這也成多數人的定論【註4】。瘂弦以他的詩作力抗紀弦的「詩與歌分離」之說,證明現代詩或新詩仍可以和歌(音樂性)為伍或共舞。

在此,令我們關注的是:瘂弦究竟以何手法來「譜」他的「曲」?一言以蔽之:重複是也。重複作為一種修辭手段,係以重複(或反覆)某一詞彙、詞組或詞句的方法,或者運用不同措辭(意象)表達同一思想、經驗的方法,來產生一種強調的效果;這種修辭手段在閱讀之際,能讓讀者產生一種期待(某種反覆)的心理,以產生期待被滿足後的快感。

瘂弦以繁複多重的重複手法來營造他的音樂性,以致他的詩極適合拿來朗誦。細究其採取的重複手段主要包括:

(一)反覆性修辭(palilogy):這是指詩句中若干字詞或詞組的簡單重複。例如〈蛇衣〉中的頭段第三(行尾)與第四行(行首)的「洗了又洗/洗了又洗」,以及末段末三行(行尾)與末二行(行首)的「想了又想/想了又想」(同段中還有「在春天」、「我太太」的重複)。餘如〈鹽〉一詩中的「鹽呀」的反覆叫聲亦同。

(二)首詞重複:在不同的詩行開頭出現相同的措辭(單字、單詞或短語),此即為首詞重複的修辭,這是瘂弦酷愛的手法之一,如〈憂鬱〉末二段的「一些」、〈乞丐〉第二段的「依舊是」與第三段的「與乎」、〈在中國街上〉頭段與末段的「且」……;其中最典型的詩例莫過於〈阿拉伯〉一詩,整首詩除了第二段頭尾二行與第三段第四行外,餘二十九行由首詞「自」、「或」、「哪兒」、「啊啊」、「而(又)」、「一些」重複串成。

(三)複沓句法:指措辭不變的重複性詩行,且在每一詩段(節)的末行出現;若其出現的位置不固定在每段末行,且其中若干字詞(或字彙)也被更動,則稱為變奏式複沓句(repetend)。瘂弦使用的複沓式句法可謂占其重複手段的最大宗(如〈水手.羅曼斯〉、〈耶路撒冷〉、〈羅馬〉、〈赫魯雪夫〉、〈一般之歌〉……),例子不勝枚舉。不惟如是,瘂弦往往又把相似的複沓句以並列結構方式擺在一塊,造成一種排比的效果,例如〈瘋婦〉末段以「一個眼睛」首詞重複的前四行。

(四)反覆迴增:這是民謠或歌謠體的一種重述形式。與複沓句不同的是,反覆迴增係類似的若干詩行乃至於整個詩段(其中若干詞彙、短語或詩行有所變化)的重複,比如〈斑鳩〉的頭兩段:「女孩子們滾著銅環/斑鳩在遠方唱著//斑鳩在遠方唱著/我的夢坐在樺樹上」以及末二段:「斑鳩在遠方唱著/夢從樺樹上跌下來//太陽也在滾著銅環/斑鳩在遠方唱著」。最典型的反覆迴增的例子莫如詩如其名的〈歌〉一詩了,於此歌謠體詩中,瘂弦只置換金馬(昔日)、灰馬(明日)、白馬(戀)與黑馬(死)四個詞彙(象徵人生四個不同階段),餘皆整段重複,最適合譜成曲子來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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