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象之外》:張大千對《江堤晚景圖》的癡迷,不惜耗資五百兩黃金也要入手

  发布时间:2024-05-04 19:37:29   作者:玩站小弟   我要评论
文:馮幼衡《大風堂名蹟》出版以後,逢著要送人題字的時候,大千先生總不免要拿出它來摩挲一番。他撫著那四巨冊精裝本的深藍色封皮,輕輕的慨嘆:「我真不成材啊!」這部畫冊裡的收藏實在給了他太豐富的記憶。董源的 。

文:馮幼衡

《大風堂名蹟》出版以後,形象逢著要送人題字的外張時候,大千先生總不免要拿出它來摩挲一番。千對他撫著那四巨冊精裝本的江堤深藍色封皮,輕輕的晚景慨嘆:「我真不成材啊!」這部畫冊裡的癡迷收藏實在給了他太豐富的記憶。

董源的不惜百兩《瀟湘圖》、顧閎中的耗資黃金《韓熙載夜宴圖》、宋徽宗的也入《祥龍圖》、方從義的形象《武夷放棹圖》、惲南田的外張《茂林石壁》、郭熙、千對王居正、江堤趙孟頫、晚景元四大家、癡迷仇英……石濤……八大……人名、畫名漸漸在他眼前淡化……就像《大風堂名蹟》序裡所說的,這些畫已成「過眼雲煙」了。

將近三十年前,大千先生從香港動身,率全家移居阿根廷,就將這批畫脫手了一部分;等到不久後在巴西定居,他決定開疆闢土、興建五亭湖時,又賣了一批給美國匹茲堡的一位鋼鐵大王,當時得款一百七十五萬美元,悉數投入開人工湖、造假山的浩大工程,就造成了占地兩百七十畝的中國式亭園「八德園」。雖然,這些瑰寶已經一一流入他人手中,但直至今天他也不曾有過悔意,他說過:「曾經我眼即我有。」

只要這輩子他曾經擁有過,他便不遺憾了;對於這些畫,他也是懷著同樣的心情。

目前在大千先生手邊的收藏中,最有價值的當推一幅《江堤晚景圖》。最近有人出價二十五萬美金,為大千先生所拒;一方面他自認此畫至少值一百萬美元;再者,他對這幅畫有著特殊的感情,寧可興趣來時,掛在畫室裡細細賞玩,作為「鎮山之寶」,不忍遽然割愛。

《江堤晚景圖》可說是大千先生收藏中最富傳奇性的一幅畫,關於它的傳說和爭議特別多。有人說這是董源的作品,有人說是趙仲穆的,甚至還有人說是趙幹的,也有人認為只是幅宋人的作品。而提起買這幅畫的經歷,也頗有一番周折。

抗戰前,大千先生在北平住了很長的一段時間,那時的日子過得很優游,聽戲、看畫、吃館子,就是生活的基調。大概故都的日子太值得回憶了吧,大千先生每提起北平的種種,無論是聽金少山、郝壽臣的戲,或是吃安兒胡同的烤肉,語調裡總透著抑制不住的興奮,由厚厚鏡片後射出的目光,也流露出一股眷戀的神采。

那時,每天下午他都和二三好友逛琉璃廠,看看字畫。琉璃廠的鋪子雖有三百多家,但一個下午認真的看字畫,大概逛個三四家也就差不多了,然後幾個好友便相偕去吃頓館子。

一天,大千先生和朋友逛到國華堂,在朋友慫恿之下,國華堂蕭老闆拿出他最心愛的一幅畫,也就是這張無款的(五代和北宋初的畫家有不題款的習慣)大青綠山水,上面有遠山近樹、亭臺樓閣、細筆人物和江波粼粼,不僅人物山川筆法極其細致,觀之又覺氣韻高華無比。

圖1_江堤晚景Photo Credit: 一卷文化提供/臺北國立故宮博物院網站
傳董源(活動於930-960),《江堤晚景圖》,絹本水墨設色立軸,179×116.5公分,臺北國立故宮博物院藏。

大千先生一看之下,大為傾倒,愛之不能釋手。他再三懇求蕭老闆轉讓,但蕭老闆說什麼也不肯割愛,說這張畫是他的家傳之寶,準備帶進棺材陪葬的(明末吳問卿帶了黃公望的《富春山居圖》陪葬,他想等畫燒完再暝目,可是他的侄子趁他在彌留之際,陷於昏迷時,拿了不相干的手卷來燒,這時《富春山居圖》雖已被燒斷了一角,但是一代名畫,總算免於浩劫)。

大千先生一聽要拿這張畫陪葬,不禁大驚,但是無論他怎麼說盡好話,或出再高的價錢,這位國華堂老闆就是不肯答應。

不久抗戰軍興,大千先生輾轉從故鄉到上海,轉香港,再回故鄉四川,在灌縣的青城山上蟄居起來。當然,在這八年之間,他對那張《江堤晚景圖》無日或忘,每與人談起此畫,總是又讚賞,又嗟嘆,真是恨不能據為己有。

抗戰勝利後,大千先生一旦重履故都,馬上就向人打聽蕭老闆的下落,但是八年之間,人事變化不小,當初說要帶畫陪葬的蕭老闆,人已物故。不過那幅《江堤晚景圖》卻沒有拿去陪葬,而不知怎的落入一位韓軍長手裡。韓軍長財力雄厚,雅好字畫,他有意闢一間博物館來展覽畢生收藏的珍品,以娛晚年。

因此大千先生要求他脫手,其艱難的程度實在不亞於當初要求蕭老闆。 終於,韓軍長在大千先生再三情商下,開出兩項條件,除非有:第一,五百兩黃金。第二,二十幅明畫。否則不談。

這個價碼實在驚人,也許韓軍長有意要大千先生知難而退,但他竟毫不考慮的說,只要人家肯讓,還怕湊不出錢嗎?抗戰勝利後,正好大千先生開了幾次畫展,盛況到了戶限為穿的地步,所有的作品都被搶購一空。大千先生原擬用這筆收益買一座他早已看中的、能住六戶人家、有六個獨立花園的四合院,這下只好捨房子而取名畫,許多人因此目大千先生 為「神經」。

錢沒問題了,但是二十幅明畫那裡去找?於是大千先生又帶著韓軍長到琉璃廠去選,凡是他看中的就買下來,再加上從兄長、朋友處收藏的明畫加起來,總算湊足了韓軍長要求的數目。

這幅畫得手後,大千先生越看越得意,另一方面,卻對《江堤晚景圖》這幅畫的作者起了疑問。

八年前他客居北平時,不過三十餘歲,他自承那時眼力還不夠,他和眾人一樣,都以為這幅無題的《江堤晚景圖》是趙雍(字仲穆,趙子昂次子)畫的,因為這是趙仲穆最擅畫的大青綠山水。回蜀的八年中,他左思右想,總覺得不對,這山水的氣勢和筆力似乎非巨然不行。

等到《江堤晚景圖》掛到家中,大千先生日日面對這幅筆法如此細膩、氣魄如此開闊的巨作,又開始對作者是否為巨然感到懷疑:會不會是巨然的老師―董源?正在大千先生心生疑慮的時候,他的學生蕭建初很興奮的跑來告訴大千先生,說他在故宮看到趙孟頫寫給好友鮮于伯幾的一封信,上面有這樣一段文字,他特地抄錄下來:

近見雙幅董元,著色大青大綠,真神品也,若以人擬之,是一個無拘管放潑底李思訓也,上際山、下際幅,皆細描浪紋,中作小江船,何可當也。

圖2_《趙孟頫與鮮于樞尺牘》局部Photo Credit: 一卷文化提供/國立故宮博物院編輯委員會編,《張大千遺贈名跡特展圖錄》(臺北:國立故宮博物院,1983),頁8。
趙孟頫(1254-1322),《趙孟頫與鮮于樞尺牘》局部,紙本水墨冊頁,本幅38.4×60.6公分,臺北國立故宮博物院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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